赵赫延笑了声,“诗念得多好听啊,可惜,事实是他们的兄弟从了军,命埋在了燕云,换不回地,还要求和,而这个王朝则继续吸他们的血,徭役赋税,逃不掉。一个王朝的议和,是连同这些百姓也要跪下。”
黎洛栖瞳孔怔怔,“所以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
赵赫延躺回床上,黎洛栖只觉一道寒意侵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淌过尸山血海,背着整个王朝希望的人,若是死了,自有人为他立传塑庙,而若是活下来了……
自古,人能造神,也能毁神。
黎洛栖垂眸看着他,指尖轻轻触着他的指腹,他没有握回来。就像方才在甲板上,她收回的手。
赵赫延很小气的。
黎洛栖躺在他身侧,看着男人如山峰般的眉眼鼻梁,轻轻道:
“我还听过一句话,’等终军之弱冠,慕宗悫之长风’。前朝虽已覆灭,但为中原打下领地的终军和宗悫,却没有随王朝的倾覆而被遗忘。现如今大周已与辽真签下盟约,放弃了燕云,夫君也不要觉得一切希望都没有了。”
赵赫延眸光微侧过来,漆黑的瞳仁里凝着少女姣好而精致的容颜,他似乎有些不相信,一个看着柔弱、他受一点伤就拼命掉眼泪的夫人会说出这种话。
男人嘴角勾了下,“哄我?”
黎洛栖从床上坐直身,寝衣松松垮垮地挂在她圆润的肩头,月色薄薄地滑落,锁骨精致,她端坐着便是一尊易碎,让人恨不得死也要保护的稀世珍宝。
可她说出来的话,却不是一个徒有外表,受统治王朝荫蔽的贵族少女会说出来的:
“如今你还记得宗悫与终军是受哪位皇帝之命出征么,皇帝是谁不重要,能让百姓扬眉吐气,能让中原人为这个王朝而骄傲才最重要。虽然朝廷低头了,但是你没有死,你的结局不应该是那场败仗,你应该站起来,不为哪个皇帝,而是为自己一战。”
少女眸光清凌凌地落在男人脸上,神情认真而专注,琉璃般的眼睛绕着一圈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