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拟游乾定要良言相劝阻止自己,不料他接下来竟点头允许:“嗯,你既笃定尽孝,我也不好强行阻挠。稍后你我寻张宣纸,我将神域大致规模布局描绘予你。”
碾廑抛开始料未及的诧异,正要迈步出门,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道:“我要去哪里寻找宣纸?”
“里许之外,废墟之中,死者遗物中大抵能捡着一些。”
碾廑唏嘘他一贫如洗之余,吞吐着纳闷一询:“我……我不识路,怎样出去?”
“域王寝殿尚且去得,这小小八卦之阵又何足道哉?我相信以你的能耐,定是小菜一碟。”游乾狡黠一笑。
碾廑:“……”
“你我皆不知那买凶之人的底细,暂且养精蓄锐,待我探明实情,咱们还有一场大战在即。不说别的,我亲自出马,成功率怎么着也胜你数筹。”游乾收敛戏谑,郑重其事。
他字字珠玑,碾廑无言以对。
他连夜潜入域王寝宫,十分顺利的在藏书阁中一部竹罄书撰中翻出了记录交易资料的档案。刚将关于碾府那一桩的内容读完,周遭火光骤聚,被抓了个无所遁形。
他一贯谨小慎微,何况当此要紧关头,自是高度警惕,本可在火光亮起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逃之夭夭,但他在听见门外域王的声音说了一句:“这便是将游乾迷得晕头转向的姑娘,嗯,果然是美人儿,无怪他见色忘故。”时绝了逃窜的念头。
接二连三的触犯忌讳,即便是寻常的三教九流,亦事不过三,何况是肚量并不如何宽宏的域王?这一次,他并不打算轻易饶恕游乾的变本加厉。
碾廑一来深恐游乾有何闪失,想着如若他给域王捉了,她待在这里横竖无路可走,遂在游乾出门几息之后便蹑手蹑脚跟了上来。因游乾重伤未愈,内息不足,而碾廑又小心翼翼,一路跟进藏书阁,竟仍未给他察觉端倪,却终究因进殿时足尖踢中门板而泄露行踪,给士卒揪住,累得游乾也东窗事发。
这便是弄巧成拙。
就因为她的弄巧成拙,给域王所捉,致使游乾投鼠忌器,连负隅顽抗的机会也无,只有将冰冽寒刃往地砖一抛,束手就擒。
域王他二人被囚入监狱,本该葬玉埋香,就此与世长辞,但终究命不该绝,一场惊险过后,柳暗花明又一村。
狐昀跑来监狱门前朝游乾耀武扬威,奚落挖苦了一番,将走未走之际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狂甩袖子,许是他甩袖子的动作忒过激动,不经意间一物从他的袖兜中落在监狱的铁栏之旁。
碾廑心细,发现那是一把铁器。凑近一觑,竟是开启监狱枷锁的钥匙。
就因为这一把钥匙,他们逃出生天。
离开拂穹域十里之外,漫山遍野的梨花丛畔,游乾牵起碾廑的手,开始说起寻常情侣都会窃窃的绵绵情话:“。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除你以外,我再不觉其他什么身外物算得上福了。阎王爷邀你我一同去鬼门关遨游一遭,又甚厚道的将你我一同送回,都凑合着出过生入过死了,你改变会再羞答答涩兮兮了罢。”
可碾廑还是没能正面回应他,自己到底是否情愿做他福祉,虽说她心里认为貌似自从他俩邂逅之后,一直以来都在打打杀杀,委实算不上福,但真正令她回避这个话题的原因,是在游乾兴奋到无以复加时病倒了。
突如其来的诡异状况,游乾把脉一搭,诊出她中了不知名剧毒。
他第一时间不是追究毒从何来,因为时日不足了。虽说拂穹域之厄暂解,可碾家的情况还岌岌可危。他与域王所遣去屠灭碾家那人有过通讯,对方来信说可再延迟一日,一日之后,立即动手。
风雨飘摇,内忧外患。他无法解除碾廑体内毒素,却能使之暂缓发作,可保百日之命。不放心将碾廑托于旁人照拂,何况除了自己,他也找不到可信之人代替照拂。
漫山遍野的落英缤纷,游乾遥望天际,视线之内唯有苍茫大地。山有木兮木有枝,枝落柴兮无人拾。
如此景致,在他过去的杀戮生涯中已算霁月风光。而此刻,杀戮生涯并未生涯,他却忽然觉得很孤独。而横卧怀中的丽人呵气如兰,是这孤独中唯一的良辰美景。而他此刻需要完成的使命,便是不顾一切挽留这份美景,以期良辰更续。
欲将碾家致之死地的真凶乃丘熙一族,这是一个曾经辉煌荣耀如今落魄淘汰的族群。昔日整族规模颇为雄伟,人多势众,可惜后头几年因武学造诣益发不济,导致势力每况愈下,越下越衰。到得如今,只剩下百来人数目而已。
他知丘熙一族有一件镇派传世之宝,是一颗亮了几百年岁的夜明珠。但此物虽举世无双,天下仅此一件,是名副其实的奢侈品,可除了具备观赏价值,无甚实用之处。放在身具收藏癖的富豪手中,自然价值连城,可若搁于江湖豪杰绿林汗客手中,便一文不值。域王尤其酷爱珍藏古玩,在藏书阁明晤真相时,游乾便晓得丘熙族长定是以此宝相同域王交易。以一颗中看不中用的挂历花瓶换取碾府无穷财富,委实赚大发了。
她满拟游乾定要良言相劝阻止自己,不料他接下来竟点头允许:“嗯,你既笃定尽孝,我也不好强行阻挠。稍后你我寻张宣纸,我将神域大致规模布局描绘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