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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总算安静下来,林雾嘴角弧扬一笑。可不怨她哪壶不开提哪壶,若不提这没开的一壶,他岂肯乖乖闭嘴?

马蹄轧地沙砾起,扬尘飞埃风向急。默了半晌,林雾忽然想起一事,问他:“听说你除了精通十八般兵器与武艺,似乎颇娴雕刻泥塑、磨石凿玉之技?”

即墨飒风惨遭回怼,正郁郁寡欢,意兴阑珊中嗯着点了回头。

“要想一醉解馋,倒也非完全没有机会,但天下并无免费午膳。我说的资源指的是酿酒所需的材料,能窖出如此荡气回肠的滋味,食材自非普通廉价之选,十分难得,即使你富可敌国,也无法取得一叶半枝。”说到这里,林雾眼眸蓦地一暗。触景伤情,念景亦伤情。

即墨飒风极易被她轻而易举的转移注意力,前一刻还在兴味索然,听她说材料寻求不易,兴趣又被勾了起来,狐疑一询:“什么东西给你说得这般珍奇可贵、宝贝稀罕?”顿了半晌,沉思一想,续道:“荼靡荼靡,想来酿制琼浆的主要一味便是荼靡花了罢。此花花季虽居年月之末,花期短暂,但也不算珍稀难寻,哪有你说得那么神神秘秘。”

林雾瞅他一眼,瞳孔里明晰撰写着井底之蛙与少见多怪:“不知者不罪无知者无畏,本宫饶恕你的孤陋寡闻。但若你暂时不回大琰圣海,日后尽心竭力为我驱使几日,这醴荼靡琼浆,自然源源不断送入你口,想喝多少便喝多少。只有你尝腻饮烦,绝不缺食断粮。”

这可有点强人所难了,即墨飒风无言踟蹰,他对美酒虽然热忱,倾于浓厚的执念,可他十数年流连他乡,未得返璞,甚以为念。且他原本便是打算从谮黎铸剑山径直赶往大琰圣海,梧桐坳一行完全是始料未及的意外,而白月薰宫一遭参观,更是意外中的不测。他迟迟未归,阿娘定要担忧,四处遣人来寻。身为人子,首当尽孝,该第一时间回家让母亲宽心才是。

林雾见他蹙眉,立晓其意,不禁奚弄一笑:“这许简单的问题也能将你难倒,才智堪忧嗬。依我看来,你只需要亲自提笔书函一笺,自可让西凤鳞放心。”

即墨飒风愣了片刻,窘迫一笑:“嘿嘿,只怪宫主大人之诺忒具分量,我给诱得稀里糊涂啦。”

既有法子能双管齐下,他便不需要两相为难。喜出望外中正要咨询去何处采集酿酒所用的食材,不料婧姬一句话令他晕头转向。

林雾说:得头头是道“这个季节百花凋零万蕊残,纵使有些残红败绿尚且坚守高枝,也是枯枝烂叶,观赏虽别有一番韵味,但若用以酿酒,委实影响口感。续知酿酒之道最为考究细节。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新鲜初萼之瑶所窖之酒与断苔颓瓣之花所酿之液,味道天差地别,两者不可同日而语。是故寻常药店铺子虽有干货,却只宜治病熬药,酿酒嘛,委实是滥竽充数。”

“要采集初开乍绽的荼靡,岂非要待半许年月?”即墨飒风有些难以接受。

“区区半年时光,转瞬即逝,又能耽误你几度青春?”林雾对此是由衷的嗤之以鼻。半年算什么呢,与她蹉跎的十年漫长岁月想比,不过沧海一粟罢了。

即墨飒风倒并非是介意时间太长,主要是尝过熊掌后便难以再拣胸臀来烹,这么一推,他岂非还要嘴馋大半年?煎熬呐。

不过,林雾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一句话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不需要发愁,我宫中醴荼靡珍藏上千余坦,足矣你喝个地老天荒了。”

“你之前不是说数量有限么?”即墨飒风觉得自己立马就要遭怼。

果不其然,林雾强势接口:“是否有限全凭我一言鉴定。我说没有,难不成你还敢不自量力来抢么?”

即墨飒风默然无语。好吧,他承认他不敢。想起此行目的,结合适才交流的内容,两者顿时在他心中豁然贯通:“话说你这次对那琥珀势在必得,就只为了拿来塑造雕刻?却不知你要我为你雕件什么物事?”

“你这个多口的毛病得改一改了,同时也得戒急戒躁。待旗开得胜大功告成时,你自然都晓得了。”

“依我而言,你这个话吐一截半句多、发言露头又藏尾的毛病也得戒了。需我为你效劳,却又只说一半,平白无故吊人胃口却是什么道理?”即墨飒风忿忿不平中,自作多情的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看你明显是有意为之,故作高深,特意引诱我的好奇心。”

有这许多口舌浪费,一句话说个明明白白,岂非干净利落、省时省力?

“不过,你就算故作高深,又怎瞒得住精明睿智如我?”即墨飒风嘴角昧然一翘,一脸莫测:“能有什么事儿,你不过是想以那幅丹青做参考比照,要我为你雕个挥鞭练武的红衣公子罢了。”

耳畔总算安静下来,林雾嘴角弧扬一笑。可不怨她哪壶不开提哪壶,若不提这没开的一壶,他岂肯乖乖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