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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在那边多愁善感,即墨飒风这厢却想入非非起来。暖这个字十分温馨,可从另一个角度想一想,温馨过了头便是热,太热了就会演变成热火朝天,而男女之间何事最为热火朝天?就有些见不得人了。

“额,宫主大人果然是多才多艺,随意起个名儿亦可这般独特。”也不知是赞美还是挖苦,他随即又开始吐槽起来:“这位子言公子看上去也颇有姿色,怎地如此不济,竟连起大名这种终身大事亦需旁人代劳。”猛的想起一般高手都是孤家寡人,豁然改口:“唔,是我门缝瞅人了,想必这暖公子定然自幼孤苦,父母双亡,也是个可怜人。”

他还想知道如婧姬这样强势霸道之女,怎么会纡尊降贵看上一个连姓名也无的男人,最后竟要她亲口赠名。

可他委实想多了,因接下来会被怼得体无完肤。

“嗬,从来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哪里能懂何为艰辛?”林雾不屑的蔑他一眼,是真真切切的鄙视:“你有甚资格可怜他?你压根儿不知何为怜悯,何为不幸?试想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哪知苍茫遗世的伶仃之苦?”

这话彻底将即墨飒风刺激了,他平素涵养颇佳,但林雾总是能轻而易举点燃他的怒火,十分严峻的阗了出来:“你未免忒以偏概全了些,何况我虽身为大琰圣海掌门之子,可你又怎知我自来养尊处优?不是全部拥有优渥生活的人都能心安理得享受生活的优渥,在享受优渥的生活之前,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你又怎明白自幼在刀林剑雨、朝不保夕中捡命是怎样的滋味!”

他俩均各误会,且一误到底了。

再多说林雾自忖与他争辩纯属幼稚,而以她的身份,不能这么幼稚,遂首次自主认输:“罢了,多说无益。眼下你想知道的也知道了,请即刻动刀。”

即墨飒风一鼓作气泄了恚,总算平息下来。安定过后,颇觉自己适才一番话于面有忝,汗颜中捂着嘴咳嗽两声以缓窘迫:“咳咳,适才我失态了你别往心里去。其实我虽身份特异,但自幼被阿娘送往谮黎铸剑山学艺,师伯治下严厉,亟疾苛教,我每学艺一年,便强行遣我离山,于山门附近历练,若在三日内未杀足五百人便有重罚,却又不能杀错一个无辜之人,而一旦杀错了人,便将我交由被杀之人亲属处置,死活不论……!”

他师伯这磨徒炼弟的法门委实有违正派光明之道,但也从侧面反映了其苛刻坑诰的水准。

即墨飒风一打开话匣子便滔滔不绝,叽里咕噜唠叨一堆,最后叹着长气总结:“总之,我能战战兢兢活到二十岁,全靠上天眷顾,实属命大。”

林雾见他一脸愁云惨雾、心有余悸的形容。暗笑中嘴上也笑了出来,挖苦之色忍俊不禁:“你口中所谓的侥幸,仅止于此?倘若只是这些,我说你娇生惯养,实在于你生涯有贬,哪里算得上艰难困苦。”

即墨飒风彻底语塞,半晌才堪堪挤出一句:“倘若这都不算艰苦,那倒要请宫主大人不吝赐教。”

“你既然开了口,本宫也不便拒绝。但现在不是探讨人生的时辰,你且先行履诺,拿出些诚意来与本宫瞧瞧,申牌时分我再来指教于你,担保不令你失望。”一语定档,林雾告了辞。

即墨飒风愣怔之间,眼前已空无一人。

林雾并非大言不惭之辈,一般说出口的言论必有把握实践,只是很多时候懒得实践罢了,

是故,她确实没有让他失望。

即墨飒风正聚精会神专注于手中工具刺扎削钻的分寸限度,不知夕阳迟暮,时辰已悄然而至申时中旬,肩头倏地一痛,被人突袭拍了一掌,跟着一物倏地搁在眼前桌上,林雾的声音很是缥缈:“本宫言出必行,说了不令你失望,便不会出尔反尔。”

即墨飒风闻言抬眸,先在她面上扫了一遍,跟着视线便挪到了桌子上那件物事之上。

本是极其随意的一瞥,他却悚然一惊:“你拿这东西搁我面前作甚?”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颗干瘪狰狞的人形骷髅。大约是因长年保养之故,颅骨表面被渡了一层滋油,光泽泛滥,通透皓白,很是晶润。

即墨飒风拿起一觑,入掌手感滑溜,无毫厘坑洼棘扎,像被摩挲过的玉。

可林雾下一句话却险些累他手抖。

她说:“它来自于我,是曾经长在我脖颈上的一颗脑袋,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锵锒!

是铁具坠落于地发出的动静,即墨飒风目瞪口呆,本该握着刻刀的手如今空空如也。

林雾却仿佛早就预料到他会做出这种反应,若无其事的笑着:“先天性原因罢,我自出生起始,便是只奇葩、怪胎、惊世骇俗的双头人。”

不过,她在那边多愁善感,即墨飒风这厢却想入非非起来。暖这个字十分温馨,可从另一个角度想一想,温馨过了头便是热,太热了就会演变成热火朝天,而男女之间何事最为热火朝天?就有些见不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