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对外来敌方采取默然视之,主要是因自己眼下是个废人,若一言不合大动干戈,那可没有胜算。而刀剑无眼,自己手边虽有一干奴婢,但敌人人多势众,她们不一定自顾有暇。但依照如今形势,若不想被焚成灰烬,她只有硬着头皮出宫会晤一遭。
她这一遭出得既憋屈又冤枉,那些外来者一见她便哗然起来,异口同声的鄙夷:“宫主青睐雎冉琥珀,大可光明正大出钱喊购,白月薰宫岂会缺了这点黄白?何至于这般不择手段,以下三滥的卑劣行径强取豪夺?为了一尊玉石,闹出这则丑闻!”
这委实是一桩不可示人的乌龙,彼时,林雾之所以采取用计夺宝的手段,主因觉得雎冉琥珀本身便来历不明,有证据说明此物原主并非芙娥,但真正来自何方,却始终是一团疑云。左右也不是件光明正大的物事,她也无需行光明正大之举,只求东西到手,这一页便就此揭过,日后也无人再提,岂料如今被人拆穿并翻案而处,着实让她丢脸了一把,暗势日后绝不能行亏心之举,否则半夜就怕鬼敲门。
兹事并不算多么严峻,顶多影响名誉,向猫山拍卖行赔上一笔金额就可一了百了,与旁人无关,也没那么高的力度与重要性,需要成千上万的大人物兴师动众,这些人来的目的并非是针对雎冉琥珀,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后面的下文中。
可他们接下来的说辞却有些无中生有、信口雌黄了,林雾是绝对不肯苟同。
这些人各种义愤填膺,说她为了谋取这尊玉石不择手段,最后搞得大半个江湖乌烟瘴气,各门各派中死了不少门徒,这些门徒中能者居多,基本都是各家各派赖以依仗的顶梁柱,如今给因她冤死,该如何了结?
若说适才是林雾理亏,但这项欲加之罪她可没干过,底下女仆自然信任自己家宫主人品,虽然缺德了些、靠不住,但不至于这般小题大做,更不可能自己给自己招揽这么大的麻烦,自己将自己逼为众矢之的。她有些时候是不想活了,但彼时一心一意偷香窃玉,可没这个念头!
她以假乱真之法蒙蔽当日在场顾客之眼,利用的是长效泻药三日麻,那玩意儿触水即发,能使人哭爹喊娘,却委实无那等逆天之能,竟可至人毙命!
可这些外来者却不肯信,一口咬定她所用之物乃梃蠼之毒,这种毒物之害与三日麻颇为类似,尤其是蘸水生效,触之必染,以及腹泻这三条特征,几乎一模一样,但特征虽然神似,性质却天壤之别。身中梃蠼之毒,初症与三日麻别无二致,但后者再严重也只能使人腹泻,最多泻上三日,定可痊愈,但前者不同,腹泻止时,人体之内还会残留毒素,这些毒素宿于人躯,逐渐汲取人宿主之生机,侵蚀脏腑,直至腐蚀心脉,最终宿主窒息而死。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风雨飘摇
梃蠼之毒其实清解甚易,只需在腹泻之前服用一般解药即可无恙,但因腹泻后的余毒发作缓慢,且无痛无痒,难以察觉。待宿主初感身体不适时,已然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只能逐渐等待衰毙。
若只是如此,当然光临猫山拍卖行不过数百来人,这些人大多是富商巨贾,三教九流中的大人物却并非数众,也不至于闹得这样不可开交。梃蠼最为可骇之处,在于其可如瘟疫般神不知鬼不觉传播蔓延、不胫而走的特质。一人身中梃蠼,若与另一人相距太近,便会导致那人亦感染其毒,连锁蘸污,这才酿成如今这般局面。
而这种毒物十分罕见,鲜见于世,很少有人知悉。而三日麻却人尽皆知,拍卖行中的嘉宾初有腹泻时,只当拍卖行滤水不净,误食污茗,止了腹泻才后知后觉中了计谋,但想此药不过是肠祛火,没什么副作用,也就不予追究,将这件事抛之脑后,这一抛连性命也抛掉了。
林雾颇谙岐黄,也知梃蠼之名,但她何曾研制这般毒物?
白月薰宫一方极力辩解,说他们含血喷人、不分青红皂白等云云。这些外来者都是粗鲁的莽夫,亦毫无素质与涵养,何况自家顶梁柱无故枉死,岂能罢休?皆众口一词的喧哗,扬言非要林雾血债血偿不可,只是双方均无确凿证据以澄实情,暂时无人胆敢领头拔剑动手。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都对林雾心存忌惮,一年一度的梧桐坳角逐,她早已给自己树立了声名。旁人不知深浅,自不敢轻易挑衅,否则此行倘若不顺,给她记恨上了,即便今日不死,来日也必有后患,遂只随大众呼喝增威,
若放在平时,恁林雾的脾性,她岂肯受此屈辱?定要杀鸡儆猴顺带撂几句狠话气压当场,可今非昔比,她连提气尚且无力,一句话说出来顷刻间便给周遭的嘈杂掩了,除了站在她身旁近在咫尺的即墨飒风能隐约听到,其余人众尚且不知她发了话。落魄至斯,哪还有气场可言?
她之所以对外来敌方采取默然视之,主要是因自己眼下是个废人,若一言不合大动干戈,那可没有胜算。而刀剑无眼,自己手边虽有一干奴婢,但敌人人多势众,她们不一定自顾有暇。但依照如今形势,若不想被焚成灰烬,她只有硬着头皮出宫会晤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