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不幸已经太多,何必再制造更多。
可是,有些时候,人还想自私一回。替别人争取幸福,也要为自己争取。尽管她已经争取了这么多年,依然一无所获。
何况彼时碾廑被拘禁于此,她并非孤独一人,身旁有人作陪,有人心甘情愿一起死。
而她,连个送葬者也无。
域王后离去前最后一句话是:“五天,是我所能忍耐的最大时限。你可以固执,我也可以再寻其他法子,大不了故技重施,一把火几桶油烧了白月薰宫。”
当然,林雾最忧心的是,这域王后话中的可信度。
她说只要她传下命令,见到游乾之后定然保她平安,第一时间释放她离开神域,但林雾并不了解这女人,万一她过河拆桥、与情郎相会后言而无信,为了避免自己身为王后却红杏出墙而杀人灭口,岂非憾矣?那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但域王后之言实事求是,她如不妥协配合,自能寻觅其他法子闯入熏宫劫人,其实想要获取入宫之径,也不需要大费周章以火相攻,人都怕死,随意在弱水潭畔掳一名女仆,拷打自招。
林雾正异想天开,遐得兴味盎然时,一道钝器敲击之声蓦地响起,这声音微乎其微,但在这安静的环境之下,任何风吹草动均能察觉。
狱前士卒也听到动静,一潭死水的眼神浮上疑窦,互看一眼,走了出去。
二人正走到拐角,一道寒茫霎时飞掠而过,就听利器割肉声响过,跟着便是两声咕咚,那两名狱卒哼都没哼一声,就此倒地身亡。
一人从黑暗的角落里蹿出,林雾看清来人,瞠目结舌:“你怎么闯了进来?”
“有人告之我你有难,我便依照对方的话,在歃血碧翼那处讨了令牌回宫去将游乾领了过来,他指点我牢狱途径,自个儿便去见了那域王后,事不宜迟,咱们快些逃走。”即墨飒风伸袖去抹额头细汗,看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到这里着实辛苦。
林雾没有时间去问那通风报信之人是谁,心头首先咯噔一声,压抑着怒气,低声斥责:“你怎能他领来此处?你可知那域王后意欲何为?你可知你害了人家!”
“先别恼,我并未强迫于他,我只对他说救命恩人有难,让他自主选择,他心甘情愿随我而来。何况若非如此,怎救得出你?”即墨飒风手脚并用,从两名死士身上摸出钥匙开锁。
事已至此,林雾也无话可说了,只盼游乾自求多福。
她的揣测果然一语成谶。
即墨飒风事先计划周密,来得悄无声息,去得不声不响,却还是给域王后派来杀人灭口的人追上了。一群杀手将他们堵在一片白桦林中,扬言不敢与大琰圣海为敌,奉劝即墨飒风识趣离开,但林雾却早已写上他们的必杀名单。
这些杀手个个强者,十八般兵器与武艺无一不稔,且均是不要命的死侍,上头交代的任务,不完成誓不罢休。这些人身手算不得顶见,却也出类拔萃,以即墨飒风之力,还要庇护一只拖油瓶,委实不易。
但再不易,也因强烈的求生欲挺过来了。他利用葱郁繁茂的白桦林做掩映,对二十余名杀手进行各个击破,逐一袭杀。单打独斗,这些杀手却无一一是他对手,何况谮黎铸剑山的剑招主旨精、准、快、狠、辣、一击必杀,用以突袭最为神妙。对方虽是刀口舔血,颇有战斗惊艳的狙击刺客,但眼下光天化日,他们失了地利,无法发挥杀手之长,战力大打折扣,竟给即墨飒风一一屠毙。
如此惊险刺激的杀伐,刀不蘸血衣不破显然不可能,虽尽歼敌人,即墨飒风也受了几道半大不小的创伤,大腿右臂各有三处,未及要害,却血流不止。
林雾觅了一溪,替他擦洗揞药。
“你很了解十二碧翼?”任由林雾捯饬,即墨飒蹲于溪边,心安理得的享受伺候。
这一句问得实在没头没脑,且无关紧要,但林雾还是答了他:“嗯,她们均是无家可归的苦命女子,或身患绝症嫁不出去,或相貌丑陋无人敢娶,或流落江湖无处可去……,我容她们居熏宫为家,她们便报以忠诚,为我效命,了如指掌。”
“可你似乎并不了解她们的心思。”
“你此话何意?”林雾停了动作,瞅他一眼。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旬年夕昶
即墨飒风抬眸望天,闭了闭目:“她们都希望你能从过去解脱,做一个全新的自己。就连她们都懂得,逝去的人终究逝去了,人都是要往前看。”
“然后呢?所以呢?”林雾朝他挑眉:“那些个丫头片子,没历过风月,又怎懂得什么风月?”
他事到如今还不死心,其实从适才的鏖战中她就看出来了,他何曾死心,若真的死了那条心,也不会为她冒险。
世上的不幸已经太多,何必再制造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