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听脚步声响,已知来人是谁,并不回头张望,只轻晃摇车,费劲哄阿阮入睡。然阿阮却不领情,努力撑大眼睛朝外看去。只见西首门边黎明破晓,云雾缭绕中,一名男青年披着露水走,烛光辉映下,脸庞明明灭灭瞧不清楚。待得靠拢,才睇得明白。
这青年眉清目秀,同少女穿了相同服饰,一样的朴素出淤,气质不凡,只是嘴唇偏细,隐约透出凉薄之性。他径直来到少女身侧,低头觑了阿阮一眼,复又朝少女开口:“李师妹,师傅圆满出关,特传令召你去见。”
姓李的少女面露疑惑,奇道:“师傅不是说此次闭关长则一年,短则三月么?怎么才一个月不到就圆满出关了?不知他老人家这个时辰见我所为何事”
青年不置可否,双袖负背,语气不确定:“这个我也不知,他老人家武功已臻此境,摧枯拉朽,想必只是闭关浅修罢了。我已将你拾得此女之讯如实禀报,或许他传你过去,是想处理安置于她,你且莫做耽搁,快快前往悟道阁参见吧!”
“是,那我便携此女一同过去。”语毕,李姓少女将阿阮从摇车内抱起,紧了紧襁褓,快步出门。
此刻正直清晨卯时,屋外树影婆娑,稀碎簌松,朦胧中撒下几缕光亮,虽混沌模糊,也能识道辩路。少女脚步轻缓,绕过几栋楼阙建筑,与途中早起的若干同门打了两声招呼,转进中庭袤院,来到一处六层高楼之前,朝楼上唤了声“师傅,弟子李梦茹拜见!”,双膝一屈,恭谨着跪叩头行弟子规礼。
她虽一直相哄,然殊无催眠之效,阿阮心里气闷却不得不听,早就不厌其烦,更遑论睡去这一路行来东张西望,左睃右瞅,将目光所见放在心中掂量计较。这附近的建筑都是古代富豪的象征,规模宏大,气势雄伟,什么水晶玛瑙,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尽数镶在栋梁榷柱之上,构造巧妙,金碧辉煌,只看得她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阿阮意识到,自己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现实社会中做不成白富美,那么架空来体验千金小姐之尊亦是美事,即便自己不过是对方随便从路边捡来的阿猫阿狗,那也无关紧要。
她自个儿美滋滋乐不可支,却忘了什么叫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楼前大门无风自敞,一个沉重沙哑的声音仿似至极远处传来:“可进。”语音缥缈空悠,捉摸不定,明明近在咫尺,却如峻山鹫鸣。
入得楼内,阿阮本拟殿中定是富丽堂皇,哪只一瞧便大失所望,室中布置简陋至极,空空荡荡的房间,搁了几张木制镂椅,架上晾着文房四宝,除此之外,仅在东首窗边跺了一套陶瓷茶具。在那上方高位之侧,盘溪坐着一名白发老者。
那老者虽满头花白,却是鹤发童颜,面如冠玉,身上襟袍自习飘舞,看上去仙风道骨,很是和蔼,人畜无害。
李梦茹大踏步上前,敛裣行礼,垂首低目:“给师傅问安!”
她师傅脩尔睁眼,一刹那间,那双澄澈清明的瞳孔精光迸溅,仿似具备洞穿人心慑魂奥魄之能,令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老者捋须拂袖,说道:“为师闭关这些时日,教中事物如何?可有兹大之会”
“回禀师尊,教中一切如常,众师兄弟们各修己功各悟其道,并无生非之故。首席师兄不负众望,将教内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师尊无需挂怀,且安心闭关即可。”
老者呵呵一笑,也不见他如何抬足迈脚,本来相距甚远,一个眨眼,便已站在了李梦茹身前,竟似如同传说中的瞬移一般。他冲爱徒瞄了两眼,将视线投在阿阮颊上:“你明知我已出关,何必佯装不知,启明已将此女来历详述叙与我听。能出现在尼马拓江之畔,只怕此女来历不凡,可有遣人察探”
阿阮不知尼马拓江之故,只以为眼前不住打量自己的这个老人家忒过小题大做了些,不过是救了个婴儿,何必大费周章抽查来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父母只怕早已魂飞天外,不在人世,再查也没有任何价值意义。不过,这倒并非坏事,既然他们不嫌麻烦,那就查得仔细些,弄清楚自己阮氏一族因何遭难,顺便替自己解了惑。
尽管她对再生父母没什么感情,终究骨肉至亲一场,就算眼下无能为力,将来有了本事,也要抽丝剥茧一查到底,将灾祸源头的罪魁祸首碎尸万段,报全族被戮的血海深仇。按照脾性,这种深仇大恨,她定要自食其力,亲手砍了那些不知名仇家,不论孰是孰非,她只知道,对方害得自己无家可归,家破人亡。
当然,前提是她得有那个实力与资格,路漫漫其修远兮,要想自力更生手刃仇人,尚且任重道远。不过,作为女主角,哪怕再如何惊心动魄,出生入死,有主角关环的庇护,自可化险为夷,到了大结局,总能睥睨天下,唯我独尊。
少女一听脚步声响,已知来人是谁,并不回头张望,只轻晃摇车,费劲哄阿阮入睡。然阿阮却不领情,努力撑大眼睛朝外看去。只见西首门边黎明破晓,云雾缭绕中,一名男青年披着露水走,烛光辉映下,脸庞明明灭灭瞧不清楚。待得靠拢,才睇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