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皭灟/娪甑 瓐孍 2750 字 3个月前

数月之前,阿阮初习无疴神经,笑丘澜曾于她谈论武林中的奇人异事。说世上最高的山便是尼马拓江南岸邪派的“神仙峦”,远近闻名。传闻此山之巅,便是神界仙家之门,顾名“神仙”二字。但究竟是否属实,千百年来无人得晓,只知此峦高不可攀,无数武林高手曾想方设法窥其全貌,均无果而终。这神仙峦起源何时,江湖之中明皆无人,似乎亘古即立,与世长存。

总而言之,神仙峦是武林中最神秘的一个谜。

阿阮平日最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极易转移注意力。一见这叹为观止的巍峨,登觉大开眼界,将适才的多愁善感抛至九霄云外。目光不住东张西望,口里问道:“你家住在神仙峦么?”头顶嗯了一声。她瞠目结舌,猛得回头,瞪大眼珠,结巴道:“你,你不是哑巴”

鬼庾三魂武功造诣已臻化境,可因轻功差劲之故,纵然弃马步行,一时也难以追上。但见对方径直朝神仙峦快行,皆面色一喜,均想:再往前半里,便是万丈深渊,瞧你俩还能逃到哪里去。

三人相顾嘿嘿贼笑,反而不着急追赶,气定神闲觅路而攀。

果然,再行了小刻,已处山岭顶端。峰巅是一处荒僻坪地,幽兰葳蕤,杜鹃烂漫,一派鸟语花香。芳萋尽头垛了块石碑,碑上凿有“碧落涯”三篆。字迹虬健,深入寸许,游龙畅霄,显是名杰之笔。

瘸哑青年与阿阮于雅艺书画均一窍不通,那大篆虽佳,却是一瞥即过。瘸哑青年勒缰吁马,阿阮伸长脖子直探,见碑后是一道天堑,沟壑对面正是神仙峦镜壁。她仰望苍穹,镜壁果然直冲上天,不见尽头,心中慨然叹道:这神仙二字虽俗不可耐,却也名副其实。垂目俯视渊下,只见云雾缭绕,浓霾锁谷,却望不到底。饶是她胆量颇豪,亲眼目睹此情此景,却也吓得腿脚酸软。即便身处马鞍,也恐一个十足坠落。

那貌似无底的深渊宽不逾二十丈,但左右延伸,犹如无穷无尽,不知通往何处。坪地除来路之外,前临天堑,东西两首亦是悬崖峭壁,无路可退。阿阮发觉此节,骇然道:“你纵马往这边疾驰,如今却往哪里逃去”

一抬头,瘸哑青年正以左手掐着颈中喉头,竭力梗咽,似乎想开口说话。嘴里发出一连串咳咳咳声响,便如老年吐痰。半晌,终于从牙缝中崩出了几个字。他双眼直视阿阮,目光意味深长,沙哑着嗓子,吐词不清:“你……你敢跳……跳下去么?”

阿阮从未有此念头,眼下火烧眉毛,也无暇去问他嗓子为何如此。听他这般询问,嘴唇嗫嚅,不知如何作答。这般深渊,跳下去自是跌得尸骨无存,她连靠近尚且发怵,何敢言跳

他接着说:“我……我是一定……一定会……跳下去的,如果……如果你敢,我便……做你的铺垫,你……你不会摔死。”

他说话虽断断续续,有气无力,但字字坚定,毋庸置疑。语气中的诚恳真挚,阿阮心尖有感,说道:“即便我不死,这么深的天堑,一旦堕入,一辈子也上不来了!”

阿阮心中明白,他功力深厚,跌落时垫在身下,以绝强内劲消去下坠势道,自己便可安然无恙。但纵然可保一时半刻之命,终究无水无粮,仍死路一条。

她忽然问:“你成家了么?家里有妻子么?”

他歪着脑袋,莫名其妙,摇头。

阿阮腮边发炽,咬着唇,一字一句:“你是世上第一个与我同生共死之人,或许也是最后一个。事已至此,我便再与你同生共死一次。你不用做我的垫身石,如果我们侥幸未死,便做夫妻。”她指着那石碑:“你瞧,咱们这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同生见。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届时咱们便是神仙眷侣。我随你驰骋江湖,你陪我遨游天下!”她将手伸到他仍血流不止的肩头,轻轻抚摸。千种柔情,万般怜惜。

他身子颤了两颤,僵在鞍上。

两人三言两语之际,鬼庾三魂已奔上岭来,见二人勒马停步,知已穷途末路。魅姬幽魂说道:“大路通天,怎地偏偏走此一条。如今后悔了罢!小丫头,你若初时便交代了秦笑,也不必枉自无辜送命。”

阿阮笑道:“唔,秦大侠眼下多半已回归墨槿山了,你知我因他遭难,伤一痊愈,立即便赶来替我报仇。你三个老婆婆勿要心急,秦大侠也定仁慈怜恤,给你们一个痛快全尸。”栀子香魂拐杖在地皮一顿,说道:“哼,死到临头还这般不知所谓,即便如此,你也无福目睹了。”阿阮伸唇便在瘸哑青年脸颊上亲了一吻,笑靥如花:“不过还是要多谢你们啦,让我得遇我夫君。咱们生死与共,比你们三个丑老婆子可逍遥快活得多了。”栀子香魂冷笑:“我们是丑老太婆,哪及小相公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嘿嘿!小丫头,天下男人死光了么?与这样的丑八怪做夫君,真是糟蹋了你的花容月貌。”

数月之前,阿阮初习无疴神经,笑丘澜曾于她谈论武林中的奇人异事。说世上最高的山便是尼马拓江南岸邪派的“神仙峦”,远近闻名。传闻此山之巅,便是神界仙家之门,顾名“神仙”二字。但究竟是否属实,千百年来无人得晓,只知此峦高不可攀,无数武林高手曾想方设法窥其全貌,均无果而终。这神仙峦起源何时,江湖之中明皆无人,似乎亘古即立,与世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