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万年冰霜的耶律引仁都舒展了脸色,举起一杯清酒敬向皇帝,称颂了一番大宋的文韬武略,席间的气氛才慢慢热络起来。

赵熠在用膳饮酒之际,一直关注着耶律引仁和韩为道。他注意到,《关山月》曲终没多久,耶律引仁在太监的引导下出殿,过了两刻钟,他依然没有回来。

赵熠本能地感觉有异,正要起身查探,却见刚才引导六皇子出殿的太监匆匆跑到刘资身旁,耳语几句。刘资脸上一白,似乎惊恐至极,疾步传话给皇帝后,皇帝听后面色骤变,眉峰拧起,叫来殿前司都指挥使魏衍,刚传下旨意,却见韩为道突然站了起来,面如沉钟,大声道:“陛下,听下人来报,六殿下许久未归,韩某不得不出殿寻找,失陪!”

这一大嗓子盖过萦绕在殿内的丝竹声,如同一瓢热水倒进了滚油锅里,炸得大宋群臣措手不及,面面相觑。皇帝最先反应过来道:“韩将军稍安勿躁,朕已派人在宫中寻找。”

韩为道神色不豫,指着为六皇子引路的太监道:“方才六皇子说要出恭,你到底带他去了哪里?”

那太监早已吓得瑟瑟发抖,整个身体趴在地上颤声道:“奴才…奴才带他去的紫宸殿外的圊厕…”

丁谓因为六皇子出言讽刺天书,心中积了怨气,此刻不由得鄙薄道:“大宋宫城规模宏大,布局繁复,六皇子该不会是花了眼迷了路吧?”

这番讽刺契丹皇子没见识的话引得席间一阵轻笑,韩为道却不为所动,只对着那太监道:“怎么你回来了,六皇子却不见了呢?”

那太监头也不敢抬,只断断续续说道:“他…消失…了…”

皇帝迎头一声怒喝:“放肆,你胡说什么?”

太监打了个冷颤,张皇失措地说道:“奴才…不敢胡言,六皇子…确实是…凭空消失了…”

“妖言惑众!”皇帝气得一拍御案,冲魏衍摆手道:“拖下去!”

“陛下,且慢!”韩为道忽而脸色一变,面沉似水,眼中怒火隐隐,与之前左右逢源的样子判若两人,“想必这么大的事情他不会撒谎的,为何不听他详细说说事情经过?何况,这里还有一个亲历者!”他指着身旁跪着的契丹侍从道:“此人是六皇子的侍卫布格,刚才与六皇子一同出殿,你来说说究竟出了什么事。”

布格向皇帝深鞠一躬,语气惶恐地说道:“方才六皇子说要出恭,属下便陪同殿下,在房公公的指引下走到紫宸殿旁的圊厕。殿下一个人走了进去,属下与房公公在门外等候。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殿下还没出来,属下朝屋内问了一句,却无人应答。属下心中不安,便与房公公一同推门而入,谁料想圊厕内空无一人!”

大宋群臣皆是瞠目结舌,因为他们都知道紫宸殿旁的圊厕是个密闭的空间,只有一个出口,四周的墙壁上只有很小的窗口用来散气,就连一个小孩都没办法钻出去,更别说耶律引仁那般高大的成年男性了。

布格接着说道:“属下与房公公俱是一惊,又赶紧退出来绕着圊厕附近找了一圈,就是找不到六皇子的人影,我们只能赶紧回来禀报。”

皇帝的脸上阴云密布,他沉嗓问向房公公:“可是如此?”

房公公连忙点头,声若蚊蝇道:“正如…布侍卫所言。”

韩为道已然撕掉伪善的面具,目光如烈焰刀锋般刮过宴席上的群臣,一甩袖摔掉桌案上的酒壶,声色俱厉发狠道:“敝国六皇子无端失踪于宋国大内宫城,到底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把算盘打到了我们头上?陛下若不给个说法,韩某今日只能掀了这紫宸殿,掘地三尺找人了!”

一时间,大宋君臣只觉心惊肉跳,谁也没有料想到一场盛大的宫宴竟会发生这样诡异的事情,辽国六皇子竟毫无声息地消失了!对于大宋而言,这将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辽国使臣原本是来重议和约的,现在出了此等大事,若是找不回六皇子,别说谈判无法进行,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皇帝也是惊惧不已,他本来就畏辽如虎,又碰上了这样的事,只能吩咐魏衍道:“魏衍,即刻起关闭宫门,不许任何人进出。再加派人手搜查,前朝后苑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说完,他又觉得不能短了一国之君的气势,强压下内心不安,冷冷看向韩为道,面如冰霜:“韩将军,贵使来访,我朝向来以礼相待,不管出访目的为何,我朝从未使过任何下三滥的手段。你且在这里安坐,朕会给你一个交待。”

韩为道冷哼一声,怒甩下裳坐下不言。

第53章 刀光剑影

紫宸殿里的群臣,一个也不敢走,在殿中大眼瞪小眼地熬了一整个晚上。只有皇帝,去偏殿休息了一会儿,却接近黎明之时,被魏衍叫了起来。

一曲终了,万年冰霜的耶律引仁都舒展了脸色,举起一杯清酒敬向皇帝,称颂了一番大宋的文韬武略,席间的气氛才慢慢热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