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找遍了宫城里角角落落,就连后苑也细细寻了,确实没有找到六皇子。臣还问过了所有昨日当值的宫人,无一人说见到过六皇子的踪影。”
皇帝的脸色已是如铁板一块郁郁至极,他沉默地高坐龙椅之上,心中盘算着最坏的结果以及应对之道,刚要开口,鸿胪寺少卿方闵就上前奏道:“陛下,臣有一言,不吐不快,望陛下准奏。”
“准。”
方闵本就对契丹人的傲慢态度心怀不满,又被变相关了一夜,心中一团愤懑之火熊熊燃烧,他义愤填膺地说道:“陛下,昨日六皇子途径玉清昭应宫曾对天书出言不逊。众所周知,天书乃我朝圣物,因陛下圣德感动上天而降世,却被六皇子言语相讥。依臣看,六皇子行为乖张,为天不容,故降天谴…”
“放屁!”方闵话没说完,韩为道重拳捶在桌案的瓷盘上,瓷盘碎裂成沫,而韩为道的手却毫发无损,他指着方闵怒喝道,“此等屁话拿去骗愚昧无知的乡民都不够格,还想糊弄我,没门!陛下,您给我的交待难道就是这个?”
皇帝听到方闵的话也甚为头疼,他心知所谓“天书”本来就是伪造的,暗骂方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能对暴躁的韩为道安抚道:“韩将军,既然在朕的宫城里出了事,朕定会严查到底。这么多人集中在此也不是办法,你先回都亭驿等候消息吧。”
韩为道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额上青筋一跳一跳,漠视屋内所有人向他抛来的眼刀子,安坐如山,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韩某今天哪也不去,若等不到六皇子,韩某只能带上大辽的勇士,将这宫城翻个底朝天!得罪了!”
金殿之上,辽人明晃晃地威胁大宋君臣,皇帝的脸上着实挂不住,群臣亦是火冒三丈,洵王赵烨第一个冲了出来,怒斥道:“化外蛮夷之人果然不知好歹!我大宋礼待辽使,并不意味着会纵容你们口出狂言,殿前撒野!我父皇已经加派人手寻找六皇子,也答应给你们一个说法,你不叩谢天恩,竟然还骄溢妄行,诛求无已,成何体统!”
韩为道极其轻蔑地呸了一声:“韩某乃一介粗人,向来能动手就不动口。既然你说我殿前撒野,我若不坐实了,岂不辜负了你替我正名的一番好意!”说罢,撸起袖子一掌劈在桌案上,咔嚓一声,桌案裂成齐齐的两半,惊得这些大宋文臣们心脏都跳漏了一拍。
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个辽国侍卫匆匆跑到韩为道身边耳语几句,韩为道眉峰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和恼怒,迅速站起身,狠狠地剜了一眼众人,扔下一个字:“走!”
群臣长长舒了一口气,但皇帝心中忐忑却不减。天色渐亮,他让魏衍再派人搜查一次,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不信一个大活人突然间就没了。紧接着,皇帝让刘资带领群臣去垂拱殿早朝,经此一事,怕是与辽国的谈判将有变数,必须先制定好方案应对不同的情况。
待放朝已是两个时辰之后,接近午时了。群臣昨日宫宴没吃好,一晚上没睡,今早又高强度工作了许久,已是疲惫不堪,三三两两地迈出垂拱殿,台阶还没下,只闻一个太监尖声飞报道:“陛下,韩将军带着六皇子闯进宫城里了!”
君臣们心头先是一松,六皇子找到了就好,可又觉得愤懑不平,擅闯宫城可是大罪,这些契丹人简直太不把大宋放在眼里,真应该拖出去杖责三十大板!
有些大臣已经打好腹稿,准备一会儿等契丹人来了,以圣贤之礼好生教导这些蛮夷,得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尊卑礼仪,赢回大宋的脸面,可等韩为道越走越近,才发现越来越不对头。
韩为道杀气腾腾地拎着一把大刀直奔垂拱殿而来,旁边跟着十几个意欲阻拦的禁军士兵,却不敢近他身,而他的身后,四个契丹侍卫竟然抬着一口没有封盖的棺椁!!
“陛下,我朝尊贵的六殿下命丧汴京,韩某作为大辽子民,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我大辽雄师百万,兵强将勇,投鞭断流,随时都可以挥师南下,荡平汴京!”
韩为道如同一个狂暴的疯子,几个飞步踏过层层丹陛,直直落在垂拱殿中。
皇帝吓得脸色苍白,脑中却还存有一丝清明,勉强维持威仪道:“韩将军,六皇子于宫城内消失,为何会被你从宫外带回来?”
韩为道顶着一张扭曲而狰狞的脸,声如巨雷般咆哮道:“这就要问您了陛下!韩某返回驿馆时,六殿下身中剧毒,他的尸首就装在一个大箱子里,难道不是你们大宋君臣布下奸局,对六殿下痛下杀手吗?陛下,既然你们无义在先,就莫怪日后我契丹百万铁骑出征,替六皇子报了这血海深仇!”
“陛下,臣找遍了宫城里角角落落,就连后苑也细细寻了,确实没有找到六皇子。臣还问过了所有昨日当值的宫人,无一人说见到过六皇子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