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早已忘记,平日里沉默寡言、不理世事的祐王赵熠,其实是驰骋疆场、冲锋陷阵的三军统帅,他有勇气,有智慧,更有一颗火热的赤诚之心。
面对赵熠一遍遍的声讨,韩为道已无力反驳。他始终低着头,不欲让宋人看到他的绝望和痛苦。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身体和弯成弓形的背脊,让这位杀伐决断的辽国重臣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这时,高高在上的皇帝冷冷开口,带着隐隐的威势:“韩将军,澶渊盟约已无再议的必要,你带上所有的证物,即刻离境。”
群臣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这样简单处理?
太子随即表示反对:“父皇,韩为道所作所为令人发指,就这么放回去,我大宋颜面何存?”
洵王也站了出来,难得地与太子统一意见:“儿臣认为,应该将韩为道拘禁,让辽国皇帝先道歉,再派人来赎。此外,应趁此机会减少每年供辽的岁币,还应…”
“够了。辽人的阴谋并未得逞,我国也没有什么损失,此事朕意已决,不必讨论了。朕累了,都回去吧。”一早上的惊心动魄让皇帝十分疲惫,他用手掩住口,连连咳嗽,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还不忘吩咐:“老四,你送韩将军出宫。”
没有对契丹人的惩罚,亦没有对赵熠的褒奖,皇帝就这样匆匆离开了紫宸殿,留下大宋群臣面面相觑。其中,有人义愤填膺,有人则浑不在意。
赵熠就属于后者,他早已料到皇帝会采取息事宁人的处理方式,对此毫不意外。目送离开后,赵熠迈步向韩为道走去,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需要他解答。
“四弟!”太子和洵王异口同声,而洵王抢先冲了过来,几乎抱住他的肩膀道:“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你真是我辈的楷模!”
“二哥说笑了,现在朝局安定,内无忧,外无患,何来‘既倒’?何言‘将倾’?这般厚赞,臣弟担当不起,臣弟不过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工作。”赵熠笑了笑,谦虚有礼地回道。
众人见他不居功自傲,钦佩之意更甚。宰相丁谓走到赵熠面前,笑道:“祐王殿下,有勇有谋,朝堂之上有如此良才,家国之幸!”
一时间,群臣纷纷上前,嘴里说着“微臣敬佩不已”、“祐王国之栋梁”之类的恭维之语。纷纷嚷嚷中,倒是太子,再也没说一句话。
赵熠费了些口舌,终于摆脱了众人,带着颓丧的辽国人,一路往西华门出宫去。
暗淡的天空忽然放了晴,浅浅的阳光透过渐渐扩大的云层光洞照在大地,宫城的飞檐翘角似乎又恢复了许许生气。
走在皇城横街上,韩为道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言不发,丝毫不见往日的傲慢气势。趁他惶惶不安之际,赵熠冷不丁地发问道:“张汝成现在在哪儿?”
韩为道一怔,转过写满消沉的脸,眼神里尚未聚焦,愣愣反问:“谁?”
“张汝成。”赵熠说着,仔细观察他脸上的变化。
“张汝成?”韩为道的眼中充满迷惑,停下脚步,费力地思考回忆,却完全想不起这号人,“他是谁?”
赵熠确定他没有隐瞒,又追问道:“庞冰、秦广财,你都不认识?”
韩为道茫然无措地看着赵熠,摇了摇头。
“他们都是我调查出来的辽国刺事人。”
“祐王殿下,你不必再诈我了。”韩为道颓废地叹了口气,“我实话告诉你,这是我们多年来唯一一次行动,涉事者只有王立昂和王玻,无关其他刺事人,不可能被你调查出来的。”
赵熠看了看他的眼睛,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第67章 情意绵绵
送走了辽国人,赵熠回到自己的马车。
叶如蔓已经坐在里面闭目养神,忽然间一阵风灌入车内,她尚未睁眼,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如同失而复得一般,将她牢牢地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压得她不由得一声低呼:“咝!”
“怎么了?”赵熠才意识到自己抱得太紧了,慌忙松开她。
“王…王爷,对不起…只是我的肩膀有些疼,好像有伤口裂了。”如蔓被这骤然的拥抱弄得有些发懵,来不及顾及自己滚烫的脸颊和飞到耳根的红霞,就先抱住了胳膊,自顾自道,“我的右肩是被银针射中的,伤口应该极小,可我为何感觉这次裂开的伤口挺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