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这几天并未碰到什么生气或者恼怒的事情,何来的痰火?”

“人有喜、怒、思、忧、恐五志,情志过度会影响脏腑机能,并不是只有生气才算刺激,大喜大悲亦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

大喜…不,这不可能,赵熠坚决地摇摇头,道:“如果是中毒呢?中毒有没有可能引发癔症?”

“中毒?不排除这种可能…”呼延必荣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沉吟道,“不过从公子的脉象上看,还算平稳。只要能对症下药,就算真是中了毒,这毒也不难解。”

“先生有几成治愈的把握?”

“七成。”

“只有七成吗?”

“公子,七成已经很高了。我是大夫,又不是神仙,无法对疗效打包票。不过,如果公子明天症状能好转的话,那再服两日药就应无碍了。”

“好。”赵熠颔首致意,“多谢先生费心。”

张复看赵熠没有异议,便向呼延必荣询问道:“先生,听你的意思明日我们还需来此复查,可是我们过来的时候匆忙,还未寻得落脚之处,不知杏林村附近是否有客栈?”

呼延必荣指着祠堂的方向道:“出入杏林村只有一条小道,最近的客栈距此地有百余里远,不过祠堂后面有几间屋子,是专门给外地的病人留宿用的,条件简陋了些,如果诸位不介意,可以在那里住一晚。”

张复转向赵熠,征求他的意见。他不愿在来回路程上浪费时间,只想尽快治好病赶回汴京,便应了下来:“如此就叨扰了。”

“无妨,医者职责所在。”呼延必荣叫来自己的儿子引路,带着几个侍卫把行李先搬进房间,又让徒弟熬药,自己则开始为赵熠施针。待针完灸吃完药,已经是夜幕降临,该用晚膳了。

赵熠放下药碗,略显疲乏地撑着桌板站了起来。一番治疗之后,他便感觉头重脚轻的症状缓解了不少,但也许是前几日睡眠太差,此时已隐隐有些困意,打算回房休息,便向呼延必荣告辞:“多谢先生,时辰已晚,我不打扰了。”

呼延必荣和善地笑笑,穿上一件厚实的罩衣,准备往外走:“公子客气了,正巧我呼延氏族今日在祠堂集会,我正要过去,送你一路吧。”

赵熠道谢,两人一同朝祠堂走去。

祠堂中分外热闹,全村将近百人在堂中准备祭祀祖先。赵熠走过祠堂前,看到里面整整齐齐的牌位,一眼就看到了“呼延赞”三个字。

他立刻停下脚步,转身向呼延必荣道:“呼延先生,敢问呼延将军是您的族中长辈?”

呼延必荣点头道:“他是我的生父,后来因为我三叔膝下无子,他便将我过继过来,在忻州跟着三叔生活。”

“原来如此。”赵熠微微颔首,言辞恳切,“呼延将军乃我大宋开国功臣,在下慕其风采,仰其威名,可否容我一祭,略表敬仰之情?”

呼延必荣虽不知他的身份,但见他衣冠华贵,礼数周全,显然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加上他言语间甚是真诚,便允道:“家父故去已经二十余年,我以为早就无人记得了。承蒙公子厚爱,请吧。”

赵熠随呼延必荣走进祠堂,对着呼延赞的灵牌揖礼。呼延氏其他几位族长看到此景,忙走过来问道:“他是谁?怎么将外人带入祠堂?”

呼延必荣解释道:“这位公子是找我看诊的,路过祠堂,想进来祭拜一下父亲。”

一位满头白发的族老严肃地摇头道:“不行,让他出去,今天是大祭,耽误不得。”

赵熠见状,也不想勉强,便对呼延必荣拱手道:“既如此,在下便先行离开,先生你…”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一个心急的年轻人推了一下,那人脸色黝黑,嚷嚷道:“快走快走,别在这废话!”

张复一看这架势急了,连忙上前一巴掌扇在年轻人的脸上,怒道:“你是何人?竟敢以下犯上动祐王殿下,好大的胆子!”

祠堂里安静了一息,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总算反应过来了,眼前这个人不就是前阵子传闻中里通敌军的叛国贼祐王赵熠吗?

呼延一族向来以出了呼延赞这样一位精忠报国的名将为荣,他们嫉恶如仇,对卖国求荣的行为深恶痛绝,更何况此人还敢在呼延赞的灵前作威作福,欺压族人,于是一时也不管赵熠的身份,族老们气急败坏,纷纷斥道:“我呼延一族忠君为国,这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祠堂绝不能让一个卖国贼玷污了。快滚!”

“滚出杏林村!”村民们义愤填膺,有些人甚至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

张复没想到一句话竟引爆了这样的场面,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赵熠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没想到自己拼死拼活用智用勇击退辽兵,最后竟然落得这般田地,简直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呼延必荣深深看了眼愣在一旁的赵熠,走上前拦住几个情绪激动的族老道:“医者救人为本,祐王有恙在身,别的不提,先治病。”

“可是我这几天并未碰到什么生气或者恼怒的事情,何来的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