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隆禧收回目光,撇撇嘴小声吐槽,“城外也没什么好玩的,大热天的也不能跑马,等天凉快了再出去打猎。”
夏天到了,又是一年一度吃西瓜的季节,不知道今年的西瓜结的怎么样,他要求不高,一天能给他留一个就行。
那片瓜田的西瓜最开始长的很好,他还怕种子种下去后会发生返祖,第二年再种就会变成不好吃的西瓜,结果第二年根本没等到他种,他攒下来的西瓜籽就被臭弟弟给抢走了。
他又不是不懂得分享,至于什么都不给他留吗?
生气。
隆禧心里嘀咕着,到了鳌拜家门口后派钱满多去敲门,也不用里面的人出来迎接,自己顺着路去书房找人。
曹寅第一次来这儿,也不敢左顾右看,上前一步凑到梁九功跟前小声问道,“梁公公,阿哥爷经常来这儿?”
“那可不,咱们七爷和鳌太师的关系可好了,太师不给谁面子都不会不给咱们七爷面子。”说起这个梁九功就精神了,虽然他是皇帝身边的太监,但是他可没少被派到七阿哥身边干活。
钱满多没比阿哥大几岁,在皇上面前那都是没长大的小孩儿,平时跑个腿儿传个话没问题,遇到紧急情况就不太行了,还得再历练历练。
虽说钱满多是顾总管亲自挑出来的,但是和他梁九功相比还是差了点儿。
康熙明显看重曹寅,梁九功也乐得卖他个好,三言两语把当年阿哥爷被绑走,鳌太师怒发冲冠千里奔袭杀到河南的事情说给他听。
别看他们阿哥和鳌太师年龄差那么多,那感情比亲祖孙都深厚。
曹寅听的一愣一愣的,梁九功口中的鳌拜和他爹口中的鳌拜好像不是一个人,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亲眼看到的鳌拜会是个什么样的鳌拜?
他是他爹的亲儿子,他爹不可能忽悠他。
现在已经到了鳌拜府上,梁九功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忽悠他。
所以,鳌拜还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
不至于吧。
小曹同学心中好奇,跟着他们阿哥爷来到主院,亲眼看到他们的相处模式,只觉得梁公公刚才说的还不够形象。
不是夸张,是太委婉了。
隆禧提前派人过来送过消息,车马已经准备好,只等他过来就能出门。
他在车上没有说瞎话,今天的确不出城,他们就到朝阳门,其他哪儿都不去。
扩建外城不是说说而已,他们家三哥手里图纸都画好了,只等资金到位,立刻就能开工。
“皇上不是新设了个商部吗,商贾那边都是商部的人在管,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些商人真的好有钱。”隆禧没有图纸,但是他有个非常好使的脑袋瓜,不用图纸也能指出来哪块地方要干什么,“我以为他们顶多能拿出来几万两银子,结果看商部的账本,竞争最激烈的地方已经出到了百万两,而且还在往上加。”
他一直觉得他不缺钱花,但是和那些随随便便就拿出几十万上百万的富商相比,他真的穷到家了。
之前上课的时候听师傅说过,朱元璋当皇帝后不准江浙一带的人到户部当官,他们可以考科举,考上之后其他部分都能去,唯独不能去户部。到了万历年间,不准进户部的人还加上了苏州松江二府的人。
凭户籍来黜落人,听上去很没道理。
现在看来,倒不是全无理由。
江浙一带历来是鱼米之乡,朝廷的税收轻重也分地方,越富庶的地方赋税越重,像西北那种穷苦的地方,不光税收没有多少,每年还要朝廷从国库拨钱救济。
户部掌管天下土地赋税、财政收支,在老朱同志看来,苏松江浙一带的地方豪强势力猖獗,如果户部官员出身江浙一带,很有可能和当地的商贾大户勾结起来徇私枉法。
如果只是阻碍朝廷收税也就罢了,最怕的就是他们把本该分摊到那些富商大户身上的税收转移到寻常百姓身上。
江南富庶,但是富庶的只有那些豪族世家,大部分百姓依旧挣扎在温饱线上,朝廷的赋税分到富家大户身上不算什么,要是把那些都摊到寻常百姓身上,百姓倾家荡产也拿不出来。
简单点说就是,挣得多税也多,让一个一年能挣十万两银子的商人交一万两的税,他肯定心疼,但是不是拿不出来,要是让一个一年只能挣一百两的百姓帮他交这个睡,一百个人也没法补上这个缺。
江南一带的赋税是朝廷财政的顶梁柱,这要是出了问题,朝廷离发不出官员俸禄也不远了。
隆禧上课的时候经常听师傅们讲前朝的事情,朝廷在修明史,朝中官员对前朝的事情也不算太忌讳,他不知道文字狱是什么时候最严重,反正现在没有那种一个字一句话都要想半天才敢往外说的紧张气氛。
大概是言官没了风闻言事的权利,打小报告需要先做调查,没法和以前一样听风就是雨,所以文字狱也跟着消停下来了吧。
老朱同志经常有些奇奇怪怪的政令,他有时候好奇就会追着师傅问,听八卦比听之乎者也有意思的多,不知不觉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