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想一下子肃清官场,他有多大本事他自己清楚,有些事情是皇上默许的,皇帝都拿他们没办法,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没必要那么较真。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该干的事情还得干,那些默认的潜规则他不管,正儿八经的差事总得办妥当,浙海关这边刚刚起步,他可不想弄出来个贼窝。
开海禁为的是什么,是增加国库的收入,不是让某些人损公肥私充实他们自己的腰包。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不一会儿老徐大人从衙门回来,看到站在院子里聊天的两个年轻人,难得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隆禧:……
曹寅:……
瑟瑟发抖.jpg
他们最近应该没干什么不能干的事情,老徐头为什么笑的这么吓人?
两个年轻人面色大变,下意识绷紧身子等安排。
不是他们胆小,而是这老徐真的不按常理出牌,皇帝来了也摸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
要不是他们带了足够多的侍卫随行保护,隆禧毫不怀疑他们会被半路套麻袋。
好在今天的老徐同志没打算两个人一起折腾,只说晚上有个宴席需要小曹同学跟他一起去,因为到场的大多是些商贾,所以就不麻烦王爷跟着了。
此话一出,小曹同学瞬间蔫儿了吧唧,纯王爷则是精神百倍两眼放光,看的老徐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笑出来的。
隆禧拍拍曹寅的肩膀,对小伙伴接下来的遭遇致以最真诚的慰问,然后乐颠颠的去问这次赴的是什么宴,“您之前不是不喜欢和商贾打交道吗,今天怎么转性了?”
小曹同学甩甩脑袋,连忙凑过去跟着说道,“您可一定得稳住,不要被他们的金钱攻势所迷惑,要是连主心骨都被腐蚀了,咱这差事可就办不成了。”
老徐大人:???
年轻人的脑壳是不是有问题?这都什么跟什么?
徐旭龄皱紧眉头,看在老友的面子上没有让这小子当众下不来台,而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今天为什么去赴宴。
商贾驱利,朝廷也需要他们南来北往的经商,先把章程立起来,省得将来乱成一团理不清。
朝廷不是不让他们经商,而是不能让他们肆无忌惮的哄抬物价囤货居奇。
东南这边和江南不太一样,等海关衙门还是运行,到时少不了和商贾打交道。
广东、福建一带的木材、烟叶、纸张、染料、花果、点心乃至南洋特产在江南很受欢迎,江南的棉花、棉布、生丝、丝绸等物件儿也是广东、福建一带必不可少的大宗货物。
江南多园林,沿河沿江一带还有堤坝要修,需要用到木材的地方极多,但是他们本地并不适合种那么多树,所以只能从附近的福建等地采买。
福建产杉木,浙江产松板,那边专门有做木材生意的商号。他之前特意打听过,木植总所在福建南台镇,木号有专门的人去收木材,他们把木材运到南台,到官府缴了税然后再运到浙江乍浦镇。乍浦的木商逐号请人坐庄,江南的商人只需要到那里去置办货物就行。
不愧是脑子活络的商人,这般省时又省力,的确比奔波各地货比三家强。
除了木材之外,还有靛青、苏木、糖等各种各样的东西。
江南的丝绸天下闻名,靛青、苏木都是染料,依旧需要从东南来采买,苏木主要出自广东,靛青主要出自福建,上杭商帮、汀州商帮主要经营的就是那些。
江南的刻书印书、加工笺纸工艺很厉害,但是和前面那几样差不多,原材料同样得从东南福建采买。
先前耿精忠作乱,福建的商人不敢出门,那一段时间江南的纸价骤涨,江南的纸价一涨,其他地方的纸价立刻也跟着上来,整个大清的读书人都叫苦不迭。
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能大手大脚买笔墨纸砚,绝大部分都是一家人省吃俭用供应一个人读书,但凡有点廉耻心他们都不会大手大脚的花钱。
很难说耿精忠最后人人喊打没有这方面的原因,反正南边藩王叛乱平定之后,骤涨的纸价慢慢恢复正常,读书人痛骂三藩的文章加起来能堆满一座大别院。
是的,不只耿精忠自己,其他藩王连被带着一起挨骂。
那会儿不只纸价上涨,糖的价格也居高不下,江南尚食甜,点心果饯之类的都要用糖,甚至染丝上色也要用糖,可是他们本地不产糖,怎么办呢,依旧是去其他地方采买。
隆禧听的眉头直皱,怎么什么东西都要从其他地方采买,万一遇到点意外,那边岂不是什么都要涨价,“江南的商人是不是整天提心吊胆,这日子过的也太惨了?”
“他们不惨,惨的是正常过日子的百姓。”小曹同学在这件事上很有发言权,抹了把脸还是控诉那些大商人不干人事。
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爹到江南,是非常典型的爱吃甜的江南人,江南的糖主要从广东、福建运过去,基本就是乌糖、砂糖和白糖三种。
耿精忠造反的时候,江西商道被堵,糖价涨的比纸价还过分,整个江南的百姓出门买菜都骂骂咧咧。
读书人不一定每家都有,糖却是每家都要吃的,江南九成的糖都是经过江西运过来,那边商道一断,江南立刻就有好多百姓吃不起糖。
这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