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是努力地对着她笑,直到最后。
钦差黄大人手下的副使章豫知把呆愣在侧的她带出去,偷偷塞了一块出门令牌道:“你走吧,方姑娘。离开这里,离开锦州,听你哥哥的话好好活下去。”
要不是前一日刚偷听到锦州知府周大人与钦差大人商议隔日要烧了方府,她也许就真的离开锦州城了。
他们定是把府里本该抄了充入国库的值钱之物偷运出来,据为己有了。若非如此,又怎需一把火毁灭踪迹?
只是如今的她无依无靠,人微言轻,又能做些什么呢。
家中遭变以来,方吟看尽了人心薄凉与无奈。
知府周大人与爹爹多年共事,本以为情谊深厚,却在事发后第一时间就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哥哥的好友周谨毅有心相帮,却被周大人关了起来;副使章大人好意将她与哥哥接到金鸣驿照拂,却眼睁睁看着哥哥死在钦差黄书贵的刀下而未敢发一言。
方吟晓得他们各为自己的谋算求生与有心无力,却忍不住心里冰冷。
从前十几年在父母和哥哥保护下安逸温暖的生活,好像是大梦一场;如今梦醒了,便觉严寒彻骨。
她对这世间的温暖与留恋,也只剩下这床琴了罢。
明音堂里,沈屹将玉淙小心地放在案台之上,卸去了断弦。
虚握的手轻扣琴面,发出清亮而厚的回响,正是他记忆中的那般,如金石坠玉。
“余安先生…我可以进来吗?”方吟站在明音堂门口问。
“可以。”沈屹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