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怔了怔,像是明白了什么,垂下头掩过情绪。而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往旁边吐了口血唾沫,眼里都是畅快:
“爽快!我就知道他不会有好下场。那小畜生丧心病狂,为了你,能亲手杀死养大他的兄弟们。却不知道在你眼里,他也不过就是一把刀罢了,用完了还能有他什么好果子吃?!”
“他有这报应,哥几个九泉之下也瞑目了!即使杀不了你,我来这一趟也不亏!”他笑着笑着,血呛到了嗓子,咳嗽了起来。
初六本兢兢业业地守在一旁,越听越是忍不住竖直了耳朵,偷偷用余光瞥了眼江时雨。
“二当家英姿不减当年,”江时雨看他发癫,却半丝不受影响。面上带着几分清淡笑意道,“可惜的是当时你是流金河最大河匪帮的二把手,风光无限。如今却也得为了旁人卖命了。”端的是一派风流气度。
初六惊讶,这人背后还有人?
“你!”王二如同被戳了痛处的垂死凶兽,用力挣着绳子就要战起来,却被一旁的侍卫一脚踹的又跪倒下去。壮硕的身体发出沉重的声音如大山倾倒。
他死死盯着江时雨,就因为面前这个人,他们全部的基业毁于一旦,所有弟兄几乎都死了。只有他侥幸留下一条命,却也不得不受制于人,命拴在别人的手掌里,再无自由可言。
这五年来,他夜夜不能寐,梦中都是死去的兄弟们质问为何他能苟且偷生。
江时雨见他这般狼狈的模样,轻笑了声。确认了他身后确实有个针对自己的势力,王二如今也是受命而来。
“你可知我今日这局要抓的人不是你?”他一脸纯良地问道。
他一见到王二,就已想明了关节,知道前夜里杀人的不是他。正相反,就因为那忽然杀人的小贼,惊动了官府,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才让王二匆忙撤离。
王二:“?”
“我想抓的是那个坏了你们好事的小贼,谁知你却一门心思偏要往我网里钻。”
王二:“......”
王二大声冷笑:“你以为你说这些......”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江时雨像是厌倦了般起身,抚了抚衣袖上的皱褶:“初六,把他放了。”
说着往外走去。
王二当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嘴张合一下似乎要说什么。
江时雨却走近了他,笑着轻声低语:“看在你把阿妄养大的份上。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眼中那点笑意就像春日一碰就碎的浮冰,底下的暗流冰冷刺骨。
王二不自觉避开了视线。
江时雨退后一步,从容道:“至于你活不活的下来,看上天是否垂怜了。”
“什......”
一柄刀从他腹部刺穿了过去。
王二当家身体一僵,低头看着刀又抽了出来,带出鲜血四溅。
初六把他丢出去之后,江时雨看着关闭的门扉,面容冷淡:“跟着他。”
他倒要看看谁背后的小动作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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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当家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走在黑暗的小道中,他去刺杀江时雨时,怀的是一颗同归于尽的赴死之心,可江时雨将他放了后,求生的意志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他竭力保持清醒,疼痛跟失血让他满脑子都是对死亡的恐惧,已经没办法思考别的事了,只一门心思要回到“据点”,找大夫来救自己。
走着走着,他发现前方忽然出现了个黑影,与他相对着走来。
谁?
来人也是一身黑衣,稀薄月光下,他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能依稀看到是个很年轻的少年,宽肩窄腰,身形挺拔劲瘦。
虽然看不清面目,但在他出现后,王二当家数次游走于危险间的直觉却猛然警醒,让他警惕地下意识停住脚步,并绷紧了浑身肌肉,不敢妄动。
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瞬,王二当家眯起的眼睛突然瞪大,表情十分的不敢置信,狰狞万分:“怎么会是你?!你还呼......”
话还没说完,他脖颈间一线红色浮出,接着鲜血喷薄而出,涂满了对面的那堵墙。
王二当家张大着嘴,如同溺死的鱼,死死盯着对方,仿佛想问一句为什么。可他血尚未流干,杀人者已经毫不留恋的抽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