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雨猛然转头,盯着眼前被手遮挡住的黑暗,一贯若无其事的面具被撕出裂痕,他努力保持冷静,声音里却盈满杀意,一字一句:“我要杀了你。”
他抓住窗柩的手掌一挥。
那是进攻的号令。
从来没有人敢咬他!
比起疼痛,更多的是被冒犯后的怒火。
少年被如此威胁,却仿佛满足般笑了声,语气轻悦:“可是你已经杀过我一次啦。”
江时雨:“......”
“你是谁?”
是自己以前的仇人吗?回来报仇了?
“不告诉你。”
周围的水声逐渐明显,少年声音混在潺潺水声里:“都说了是惩罚,你得自己猜出来才行啊,怜奴。”
最后的“怜奴”二字轻缓,如情人间耳磨鬓厮,江时雨听来却像道惊雷,猛然坠入五年前的梦中,不知身在何方。一动不动的僵立在那。
“......你是谁?”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紧绷,像随时要断掉的琴弦,“你怎么知道我这个名字?”
这是他的乳名,世上知道他这名字的,一只手数得过来。
下一瞬,那只手突然从自己眼前撤开,江时雨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只能看到一片黑色的衣服从他眼前划过。
他不由自主抬手要抓住对方,
可对方动作迅捷,从窗户一跃而下,消失在了水底。
初六在船上灯灭时就有了点不好的预感,但江时雨一直坐在窗边,也并未叫自己等人动作,便按捺着等了下来。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明显,甚至开始后悔,早知道就劝一劝郎君,何必为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小人冒险。
灯火灭掉之后,只剩下不明显的月光能隐约看清郎君。却照不亮船舱内部。直到忽然有一只手从后捂住了郎君的眼睛,有一个隐约的轮廓就贴在江时雨身后,像是从后面抱住了郎君般——他娘的就是抱住了!
初六惊地差点跳起来,这他娘哪里来的登徒子,居然如此找死。
紧接着只见郎君手势一变,初六立马带着人满怀杀意要去将那登徒子碎尸万段!
他们将船围住后,一点点缩小包围。就在准备出手时,只见郎君旁那个窗户里忽然一个黑影一闪而逝,窜入了河水中。
他们立刻分了人紧随其后跳下船去,一批人拉开了长弓,就要对那处射击——来时江时雨交代,若是活捉不了,也可就地处决。
谁知第一轮箭雨还未出弓。
“住手!”
初六抬头,就看到郎君扶着窗柩,垂头看着水面,脸色苍白。
见众人停下动作,江时雨看着平静又幽暗的水面,神情惊疑,暗流涌动。片刻,他闭上眼,声音沙哑:“......放他走。”
侍卫们虽然不懂为何,但依旧放下了手中的弓,下水的侍卫们也都重新回了船上。
......
他们打道回府。江时雨在路上一言不发,只看着河面沉思。因这古怪的气氛,其余侍卫们也都噤若寒蝉,心里却知道,问题一定出在了刚刚逃走的那个人身上。
直到快上了岸,江时雨望着黑黢的群山与河水,汹涌的情绪逐渐回落,他近乎冷血地想,不可能是阿妄。
他紧紧抓着窗柩,手指发白。
“他已经死了。”
“我亲手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