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三郎站在他旁边:“真热闹啊这阵仗。”
“等会儿会更热闹。”江时雨道。
于三郎叹了声:“天下熙攘皆为利来。”
江时雨转头看他:“世翁怎么说?”
“他说他身体不好,就不来凑热闹了。”于三郎道,“但是放心吧,我爹肯定会来。”
江时雨点点头:“改日我再登门拜访世翁。”
两架为了争先一步的车辇主人一路吵到了格物楼里。
“不知是谁,几日前还在说什么这次定要咬下江家一口血来。”其中一人冷笑道。
另一人立马转头四顾,接着大声反驳:“我不过是一时醉言!倒是你,不是说被江州牧抢了许多财物,必不会善罢甘休吗。今儿难道我看到的是鬼不成?”
“你胡说些什么!”那人冷下脸,眼中似有慌张,一甩袖转头就走。
此景正落在楼上江时雨二人眼中,两人就这么观赏完这出闹剧。于三郎好奇地问:“你准备怎么做?”
江时雨微抬下颌:“世叔来了。”
于三郎扭头,果然见他爹到了。正与一群人聚在门口见礼说话,好些人他都认识,正是那些“苦主”。
他“啧”了声:“我去接接他,省的被人拐跑了。”
语气仿佛他是老子,他爹才是儿子。
江时雨笑着摇头,算是知道他为什么三天两头被家法了。
待时辰差不多了,他才从楼上下去。
“见过中书大人。”
江时雨方一下去,立马被人群围住,他不慌不忙,有礼有节的与众人招呼,彬彬有礼。
从旁边看去,这副场景却有些奇怪。
这些在秀洲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了蓄须的年龄,人群里只有江时雨一人还是弱冠之龄。
他今日一身月白二色金仙鹤振翅大袖衫,束着象牙镶玉冠,墨发如丝绸压着长穗。
站在这群中年人之间,如鹤立鸡群一般,他风光霁月,衬的这些士族老爷们个个像霜打过的茄子般不忍直视。
昨日里于三郎给他说了江时雨的手段,这会儿于勉见到了江时雨,忍不住晃了晃眼,心中不免揣测,不会是这小子故意骗自己的吧。
“你看人年龄做什么?”于三郎道,“他今年二十二就已经是三品中书令,当朝几个人有这个能耐。您这时候在做什么,应该还在当您的清谈散官吧。”
如今家族显赫的世族子弟,弱冠就可以直接入朝担职,一般是先在皇帝身边任清谈散官,过些年再外出任职。而地方世族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他们于家虽然算是地方世族,但世代累积,可谓祖上富过。因此他爹也曾去皇帝身边待过。只是熬了几年毫无建树,又灰溜溜回来了。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他爹碍于大庭广众不好动手,边得体笑着面对众人,边骂,“整日喝酒,跟那些寒门之人胡混,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我脸都被你丢尽了。”
于三郎还要反驳,江时雨过来打招呼:“勉世叔安,小子来临安多日还未拜访过世叔,实是失礼。望世叔不要怪罪,之后小子定上门赔罪。”
于勉一派慈和地虚扶他的手:“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这些日子本就辛苦,些许小事哪里还用放在心上。你来临安尽管放心,此处虽比不上安京繁华,但也不失体貌,有什么需要的,与三郎提便是。”
“多谢世叔。”江时雨笑了笑,“我初来临安,人生地不熟,三郎着实帮了我不少忙。便是此次宴会,也是三郎帮着我操办,不然我可得出丑了。”
于勉还能如何,迎着周身一众神色各异的眼神,只能笑着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这小子自小松散惯了,没给你坏事儿就好。”
心想完了,这回自己再怎么说,人家也不会信了。
一转头看着曾说要共进退的世交,果然,人一下就将头扭走,活像在看抛弃自己的负心汉。
“......”于勉悄声对着于三郎叹了口气,“这江怜春真不是个简单人啊。”
轻轻松松就离间了他们。
宴会开始。
虽在场众人满腹心思,但宴中酒色一浇,各个看上去都慈眉善目,好的像一家人般,其乐融融。
江时雨作为主办之人,宴中也喝了不少酒。
酒水添人色,也添人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