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雨闻言撑着侧脸思索。
他也不知。
谢妄抱起臂,对他的不言有了另一种解释:“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他又想到刚刚跟江时雨说话的那个歌姬,不爽地鼓了鼓腮:
“那个会唱歌的歌姬?我也可以唱给你听。”
江时雨见他还在意虞大家,好笑又无奈:“我并未说不喜。”
他道:“你听话便好。”“我不听话你就不喜欢我了吗?”谢妄凑近贴了过来,皱着眉追问,像控诉又像撒娇,眼眸无辜清纯,“可是我就很喜欢怜奴。”
他小声嘟囔,声量又故意让江时雨听到:“就算你不听话,我也很喜欢你。”
“……”
江时雨没有回话,外面传来了声音。
江时雨避开谢妄的眼睛,将他推开了些:“请进。”
卫延敬一进来,便看到谢妄垂着眼睑,面无表情地盯他,神色着实看不出友善。他脚下一顿,开玩笑:“我来得不是时候?”
江时雨:“虞大家呢?”
“回去了。”卫延敬看了眼他们的桌子,“你们还真是来吃东西,不出去看一看吗?”他看向江时雨,“我瞧着今日有个学子还不错,还很憧憬江郎君。你要带着你的学生去与他比一比吗?”
谢妄面无表情看向江时雨。
江时雨含笑摇头:“何事能让你将美人送走?”
卫延敬却没有立即说,而是看了眼坐在一旁,毫无避嫌模样的谢妄。
“直说便是。”江时雨道。
卫延敬惊讶了瞬,目光在他们之间流转一圈,若有所思。看来江时雨这个学生,很得他的信任。
他面色这才正了正,心中也提高了谢妄的地位,不再将这个少年当作一个无关紧要的玩意。
卫延敬笑道:“怜春可别怪我打扰了你们,我今晨刚从家中长辈那得来了个消息,戍夜司又审出了一批人,我二叔坐不住了,恐怕下午便会有动作。”
“我们可要跟上?”
江时雨闻言沉吟片刻,轻敲桌面:“无妨,还不是时候。”
他偏头,见谢妄一直看着他们。
他既然决定让谢妄入官场,便准备有意的教导少年一些官场中的东西。
于是江时雨转头看向谢妄:“戍夜司是新立的官府。我本想让你进去任职,但如今看来,不是个好时候。”
卫延敬再次惊讶地挑眉。
谢妄不知,但戍夜司与皇帝身边的清谈散官一般。一直是那些不好读书的世族子弟们镀金之所,初入朝堂便在戍夜司中任一段时间职务,之后便好往别处动作。
虽换了个司使之后,世家们都有点忌惮,之后不定会如此。但以现在来看,还是那些要走武官道的郎君们削尖脑袋要进的地方。
等闲世家的嫡枝都不一定能进去。江时雨却随意许给了这个少年,还挑剔着时机不好。
比起卫延敬的惊色,谢妄却无所谓的“哦”了声:“为什么?”
江时雨见他好似感兴趣,细细与他说:“近来戍夜司换了个司使,处于风口浪尖,接下来说不定会有些风云变幻,你甫一进去与此人接触,可能无法适应。”
他说完,一边的卫延敬却突然插话:“咦?怜春,这说不定是个机会。”
“现在大家都查不到这个戍夜司司使的底细。他们也在防备着世家,据说那个司使的心腹们都是寒门子弟。你不如将你这学生送进去,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江时雨一顿,看向谢妄。
这倒是个好主意。
谢妄不是世家子,也没有人见过他。身份不需多做伪装,众人
也想不到他是自己派去的。以谢妄的能耐进去,说不定会有奇效。
且以谢妄对自己的感情,绝不可能背叛。若他能成功,这将是一枚绝好的棋子,说不定之后自己谋算一番,还能借阿妄将戍夜司吞下。
少年与他对视着,安静的等他说话。
江时雨最终摇了摇头:“不妥。”
太危险了。
那个新上任的戍夜司司使十分神秘,无人能探到他的底细,但从各处探来的传言,和他近来的动作便能看出此人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谢妄的身份败露,结果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江时雨思索了番,忽然发现,此人与谢妄的性格倒是有些相似。
都是嚣张又狂妄,带着股子难言的逆骨。
若真是与这人接触,以谢妄的性子,两人说不定会起冲突。
且戍夜司中不是以世家背景进去,便会十分劳累又危险。
他并未将理由说出,而卫延敬只是随口提议,见江时雨否定,虽不知为何,但江时雨行事素来有他的道理,自己不明白也正常。
少年却像是抓到了他的什么把柄一般,弯起眼尾,掩不住的开心。笑中透着得意与狡黠,在卫延敬低头没看到的时候,朝江时雨做口型:“怜奴是担心我吗?”
江时雨一顿,有些怔愣。
担心?
自己之所以不愿让他去,是因为戍夜司的利益比不上阿妄的安全吗?
外面不知说了什么,忽然传来了一阵叫好声。既清晰,却不吵闹。打断了江时雨的思路,他垂目,掩住眼眸中些许迷茫。
卫延敬喝了口茶:“这儿还真不错。”
江时雨截断自己的思绪,不知为何,他不想再细细琢磨:“不然你也不会来这儿不是吗?”
“我是说,陈望舒一开始做这清发楼的时候,我们还说是小女儿家玩闹。谁能想到她能做到如今这般。你看,”他指了指耳朵,示意外面热闹的士子们,“有多少人慕名而来。”
江时雨点点头:“这是十六娘的本事。”
卫延敬敲击着扇子:“也不知她之后要嫁去哪家。这清发楼做嫁妆,我都要心动了。”他突然想到什么,笑容意味深长,“当年还是你一力支持,她才开起来的。”
江时雨面色不变:“她找我背书时,已计划的十分完整。若是你,我也会鼎力支
持。”
卫延敬看他神色淡淡,无趣地啧啧两声:“倒也是。我可做不出来。十六娘倒是有些天赋,比她那些草包哥哥们要强多了。”他可惜道,“我看陈家这一代也就只有她能拿的出手。可惜作女儿身。”
江时雨不置可否。
又聊了些话,忽听外头一阵吵杂和哭闹声,他们在塔顶都听得到。
几人走出去,站在清发楼外侧的露台上看下去。
只见街道上,一队穿着麒麟服的戍夜司麒麟卫正压着一个男子往外走,家仆侍从们一边阻拦,一边害怕着这些凶悍戍夜司的刀剑,不敢拉扯,只能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