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错在

江时雨接过,展开纸张,淅索之声在落针可闻的大殿中像是堂下诸位官员紧张的呼吸声。

他垂目,细细的、认真的、一个一个字地看过去。

皇帝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面若幽潭不起波涛,心中啧啧两声,不愧是安京江郎:“如何?”

江时雨抬眼:“是臣的字迹。”

“什么?”皇帝惊讶,底下跪坐的官员也不同程度的露出令人侧目的神情。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会承认——即便这字迹任谁来都觉得是他,但他们总觉得江时雨不会这么轻易承认。

一位江氏派系的官员道:“即使字迹一样也不能确认就是江大人写的。这世上能模仿他人字迹的人可不算少见。”

另一位官员反驳:“可这上面还有江大人的私印吧,难道还能有人仿造江大人的私印不成?”

“说不定是遭人偷窃了!前段时间江大人不是下了秀洲吗,说不定就是那时候遭了贼。”

皇帝“哦?”了声:“怜春,可有此事?”

江时雨的视线依旧定在纸张上:“臣府中未曾遭过贼。”

底下江氏派系的官员一时间差点没有控制好神情,极尽困惑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皇帝眸中带笑:“那可有什么人能私自盗用你的私印?”

他曾在谢妄面前用过私印,依他的本事,想要盗用手到擒来。

江时雨闭了闭眼:“......没有。”

最终,江时雨因不能洗去身上嫌疑,得了个留职待办。被迫告了假,需等最终结果出来。

刚出了皇宫,就看到江家家主身边的家仆正站在门口,见到他立马大步迎了过来,表情也不算太好看:“七郎君,家主叫您过去见他。”

说着,引他向街角的一亮马车。

江时雨却没有理他,只道:“我如今在家自省,无诏不得出门,就不去江府了,你帮我给阿翁托句话,让他不必担忧我,说我已有办法。”

说到此时,家仆愣了愣,抬眼看他,只见郎君水墨描就的眉眼上,以寒霜为墨。

他再不敢多言:“是。”

回到府中。

家中管家上前要跟他说些什么,他一摆手,从管家身旁走过。层叠的白衣似流云拂水,很快不见踪迹。

管家愣了愣,转头看向初一:“此事很严重吗?”

郎君冷漠的神情叫他不敢跟上去。

初一只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一路走到房前,他推开门,看到谢妄正趴在桌上。

见到他,赌气的扭过头,后脑勺对着他。

他们今日像吵架一样分别,这会儿谢妄这般表现是在告诉江时雨,他还在生气。

江时雨在门口看了好一会,才缓缓走了进去。

他看到桌上,谢妄还在描着自己的字,点勾撇捺,无一不像极了自己。

像是忍受不住这样似折磨一般的沉默,谢妄直起身,转过头来看他,脸色也很不好:“怜奴来找我做什么,我不过是你的一个可有可无的玩意。”他语气中的怨气都要冲出天际了,却不像今日马车上那般骇人,仿佛又回到了对江时雨撒娇的模式。

就好像这段时间谢妄已经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只等着江时雨给他一个台阶罢了。

“......”江时雨平如镜湖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就像从未见过这个人一般。好一会才垂下眼睑,“我没有这么说。”

“你也没有否认,你就那样丢下我走了。”谢妄气鼓鼓地道,“你还凶我。”

“抱歉,”江时雨平静地说道,“今日有些累,当时被皇帝召见,一时情急。”

虽是道歉,但他现在的态度比起以往,要冷淡了许多。仿佛脱离了纠缠着使他没有分辨能力的情感,疏离之色染在他眉目间。

“阿妄不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