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央望向小鱼崽一眼可以看到底的清澈眼睛，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没关系，现在都得跟我走。你爸爸去……算了，先做任务吧。”棠棠提到太多次人鱼爸爸了，可之前池央一直有意避开这个话题。

对池央而言，棠棠口里的人鱼父亲，是他不感兴趣的一夜情对象，生物学意义上的幼崽父亲。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最好是不要再和成年人鱼扯上任何关系。

原因有。

第一，池央是丁克不婚主义者，对寻找伴侣一事毫无想法；第二，所有证据都指向一夜情发生过什么，他难免有些别扭；第，如果孩子的父亲能隐藏好自己不像棠棠这样直接暴露在帝国和联邦眼里，会更安全。

没有人比池央更能了解这个世界这些高层丧心病狂的各种实验了，因为他也曾是联邦科学研究所的常客之一。

但现在，因为棠棠的暴露和帝国的暴行，池央要把棠棠和海兽一起带回首都星。不管是出于对棠棠另一个父亲的心理考虑，还是说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池央都应该关注这只出现在幼崽嘴里和他残破记忆片段里的银尾人鱼。

但看了眼寸步不离的直播球，池央咽下准备询问的话。

直播球在池央身侧饶了一圈又一圈，和帝国干完架坐在军演直播指挥室的哈雷重重叹了口气。

蓝星还有另一条人鱼，要是问出来，出现在镜头里，那他的直播收视率不得爆了？

又是最佳导演奖离他远了一些的一天。

池央带着崽，听着小朋友指挥，来到摩尼鱼最常出现的海域。

海面上呈现出奇观，不同温度的洋流汇聚在一起，交缠互换。长长的白色水线像分割线，将颜色有细微差距的海一分为。

“瞧，摩尼鱼鱼！”

棠棠天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蓝天白云大海，以及海面一波一波跃出海面的鱼。

金色的鱼仅成人巴掌大小，却在波涛汹涌的撞击面接二连地跃出，再一个两个改变颜色。彩虹群再次出现，彩虹里碧绿的草划过天空，隐形的鱼振开在高撞击下转换而出的翅膀，短暂飞行。

直播球如实记录下了这美妙绝伦的大自然奇观，有网民翻阅星际图谱图鉴向其他人分享这鱼的信息。

［我找到了，图鉴305页，摩尼鱼，又叫金色彩虹鱼，身体在受到重击时会褪色，背部化出翅膀，同时游泳速度提升一百倍。］

［对的，据说是因为这种鱼太没用了，走哪里都是给捕食者加餐，所以练就了一身逃跑技术。本来这个重击加速技巧是挨打的时候发动的……这些鱼跑到洋流对冲区来干啥？］

［哇，这不就是鱼里面的漂亮废物美人？哪里可以买，金色和透明色都好好看哦，我也想养彩虹。］

［我猜是和那个草有关，图鉴87页有个叫月亮草的，你看是不是和鱼嘴巴里那些翠绿色的草很像？叶片是月亮状的，仔细看还有点发光。］

［啊，可是这个草不是给临死之人钓命用的吗？细思极恐……而且，这么贵的草，这里也太多了吧？！］

［不亏是我的牛逼老婆，帝国那些人还在蒙圈呢，我老婆就找到第一个线索了！］

池央看着像在天空飞的草，眸色渐深。

特里梅因究竟是在做什么实验？那些畸形的人，难道不是克隆后的医用克隆体，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少将敛下眼眸，一言不发，驾驶机甲跃入飞草堆，很快，小山堆一样的月亮草出现在驾驶舱。

棠棠看着那些咬着草不放连带着一起被捉进驾驶舱的鱼鱼舔了舔嘴巴。

他小心翼翼瞧了眼正在和队友沟通任务进度没有留意他的池央，轻手轻脚解开安全带，捉起一条金色的鱼摆摆。

嗷呜！

小人鱼张大嘴巴一口咬向无辜的摩尼鱼，金色的鱼感受到疼痛狂摆鱼尾巴，沾着水煮的冰冷尾巴打在棠棠胖嘟嘟的脸颊上，打红了一片。

“呸呸呸，难、难吃！”

受到咬击，金色的摩尼鱼又变成了透明。它趁棠棠松嘴那一刹，用力挣脱了幼崽的手，张开翅膀飞走了。

阮棠棠捂着脸颊，整张脸皱成一团：“呸！再也不吃啦！”

池央刚收到队友获得“愚人”线索的信息，一回神，就见到幼崽那苦哈哈的表情。

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小崽崽肚子里传出，不愿意再咬摩尼鱼的崽崽干脆往地上一躺，滚了几滚。

“饿，棠棠饿，妈妈，窝饿啦！”

几乎没有挨过饿的崽崽不干了。

池央拎着棠棠的裤衩，把在地上打滚耍赖的小朋友提了起来：“那你吃胖胖、多多，还有你的绵绵。”

机甲内部有低温冷藏室，池央点击驾驶台的几个按钮，那几条鱼从冷藏室里出来。

棠棠的肚子又适时叫了一声，小人鱼乖乖被池央拎着，看了看鱼，张开嘴巴示意：“棠棠只有一颗牙牙，咬、不动，妈妈，喂～”

池央：……

别以为刚刚他没看到小崽崽的利爪子已经扎进摩尼鱼的表皮里。

小棠棠期待的视线照耀着立在原地的池央，他哼哼唧唧：“别的鱼鱼，都喂崽崽的！爸爸在，也喂棠棠次鱼鱼！”

不知名的胜负心忽然燃起，本不打算亲手喂小孩的池央蹲下身：“你想先吃哪条？”

……

陆地上，联邦人小队侧靠山壁，山洞里充斥荧光物质的石头幽蓝幽蓝，照在脸上，有些阴森。

汉斯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妈的，死那么多人，怎么还有人聚集在这里，洞里面那些人看着可真瘆人。”

尼斯咽了咽口水，这是他第一次亲自在没有父亲派的人保护的情况下参与军事任务。

可之前听别人说，也没那么恐怖啊。

他想跑，可借口都用完了，也没被允许去海岸探索洋流，必须跟着这两个早死鬼在山洞的危险尖刃上跳舞。

顾欣欣收回探向洞内的视线，重新躲回山洞这处阴影，抽出枪械握在手里：“不要出声，先看情况。”

他们和池央兵分两路后，在到处都是尸体的这片荒废区域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穿着黑衣服的人并一路躲藏身形，跟着奇怪的黑衣人来到这隐藏在深林里的山洞。

一路上遇见了各种惨态和奇形怪状的尸体，没有见到一个活物。

人都戴了全套防毒套装，担心吸入密林的瘴气和毒雾。

黑衣人出来又折返，来回走了趟，每次怀里都鼓鼓囊囊，不知道带了什么。

中途直播暂停了一次，现在重启，顾欣欣人看着才进入洞里，可一进去就愣住了。

与外界的安静不同，山洞深处密密麻麻摆着诡异的医疗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不同年龄段的人。

他们睁着眼睛直直看着山洞顶正冒着绿色烟雾的装置，脸上神情迷幻，甚至有些人的四肢时不时抽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