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流夏和云竹聊得欢快,流夏打心眼儿里替陆芍高兴:“姑娘您总算是出了口气。”
陆芍从来没说过重话,心里头发怵,紧攥成拳头的小手还没有松开的迹象:“我适才说得如何?”
云竹宽慰她道:“姑娘早该如此,也不至让二姑娘欺负到您头上去。”
“这也多亏了福来公公,否则我怕是没那底气。”她如实说着,伸手去挑小窗上的毡帘,探出脑袋左右一瞧,发觉这并不是回府的道。
“福来,我们不回府吗?”她趴在小窗上,问紧跟在马车一侧的福来。
福来迈着步子,笑着回道:“夫人,这是去大内的路,奴才没有诓人,厂督确实在宫里等您。”
“大内?”陆芍瞪圆了眼:“我还以为公公是替我解围,随意编纂的由头呢。”
“没有厂督示意,奴才怎敢胡编乱说。”
诚顺端稳,福来灵活,二人性子迥异,却有一宗相同,都是听命于靳濯元,不敢擅作主张。
陆芍并不知晓,解围也好,改口唤‘夫人’也好,都是上头吩咐的,福来只是照做罢了。
她讪讪缩回脑袋,心里惶恐。大内朱漆金瓦,极尽奢靡,多少人伸着脖子想窥探其中辉煌,陆芍也不例外。可是大内守卫森严,处处都是锦衣卫和禁卫军,一个不慎,便是掉脑袋的大事。
她连厂督唤她入宫的用意都尚未摸清,人对未知之事,难免会觉得疑俱。
宁安殿内流光溢彩,云龙莲瓣的藻井层层承托,瑰丽绮美,一抬头别有洞天,仿佛直达天宇。
一只掐丝珐琅缠枝莲纹螭耳熏炉外缠着熏香的薄雾,赤金螭首贴着朱红云纹坐蟒袍的袖口,双色夺目,尽显华贵。
陆芍瞧见他时,他正负手撂笔,织金蟒袍合身垂落,衬出他颀长的身姿。
素衣时端得个清风霁月的模样,红袍加身后,却又像换了一人,那股子凌厉气势如同出鞘之剑,在夜色闪过一道晃眼的寒光。
尤其是坐蟒补子,光是瞧一眼,便让人脊背发凉,油然生出几分恭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