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小知县 桃花白茶 6497 字 5个月前

副业?

这里的副业又能做什么。

渔就不想了,这里雨水较少,大家更是连海是什么都不明白。

盘算来盘算去。

有一点必须要动,那就是豪强们手中收揽的土地。

但纪炀知道土地重要,难道豪强们就不知道?

若不知道,也不会占那么多土地,当初流窜到扶江县的乡绅也不会上来便要大量收购土地。

其他的还好说,动土地,那才真正的挑起事端。

可之前的弯弯绕绕用得再好,不动土地这个根本问题,一切都是无用的。

想要种田,想要放牧,想要山林经济,必须从这些最难啃的骨头上咬下这些东西,再平分给百姓。

在扶江县,尚且能把荒地分给无地,或者少地的百姓。

但太新县根本不给这个机会。

基本所有土地都被占有。

甚至连官田也想方设法弄走,让他分无可分,更让此地百姓无路可走。

弄清楚事情本质,饶是纪炀也为这头疼过一阵。

也是知道重要性跟敏感,纪炀去边关送粮时,才下令让人送上土地清单。

等他回衙门,看着下面递上来的土地清单。

虽说三县合一,但账册还是三本。

上面记录三个地方的田地情况,有多少田地,开耕多少,荒废多少。

但这些数字都不能相信,比如裴地,裴家都不太清楚自己田地情况,清单上又怎么会明白。

刘地跟鲍地好一点,但他们必然会隐瞒田产,这样才能在明年五月交田税的时候少交许多。

最清楚的,大概就是三个地方官田数额,毕竟官府都有记载。

刘地官田土地五千顷全都租给当地刘家耕种,五千顷是多少亩呢,五十万亩,相当于刘地总面积的三分之一。

地方土地三分之一的官田,加上强买过去的其他民田,稍稍估算一下。

刘家至少拥有刘地一半以上土地使用权。

这么看来,那个县城原本的名字确实不重要,也确实该叫刘县。

裴地跟鲍地也没好到哪里去。

裴地更是夸张,此地五分之四的土地都归他家所有。

鲍地明面上看好点,可仔细看看就知道,他家不比另外两家强。

这几家所在县城的名字,怪不得以他们名字命名。

要知道纪炀那个时空的大贪官和珅,名下土地八十万亩,已经让人震惊。

这种边陲小地,还真是无法无天。

一个县的土地几乎都归他们所有,怪不得他们肆无忌惮。

那问题也来了。

刘家“租”种官田五十万亩。

裴家“租”七十万亩。

鲍家“租”六十一万亩。

那租金呢?

又租了多久呢?

答案是,不知道。

租金是多少,不知道,租了多久?百十年吧。

册子呢?

上次兵祸起,毁在兵祸的一场大火里。

如今账册都化为灰烬,找不到了。

只留了当初签订了跟三家的百十年契约。

此时用扶江县那个法子,说他家多占土地,超过承平国律法规定的亩数肯定不行。

先不说他们听不听,现在都说是租了。

再者真提起那事,就是撕破脸。

在扶江县还能强行押走,此处?此处是他被押走!

除开这些,这些经年的地主,早有逃避此事的方法。

甚至有专门的称呼。

把自己名下过多的土地寄在佃户奴仆,亲朋邻居名下,逃避律法追究,这叫“花分”。

再或者找个有官身的人户寄存,又叫“诡寄”。

当初扶江县那几户人还没来得及做这些事,火刚烧起来,就被纪炀掐断苗头,这才好办。

而这里的情况?

那所谓大火,不过明明的阳谋罢了。

哪个知县敢深究?

裴县令见纪炀合上册子,脸色不算好看,似笑非笑看向他:“裴家是不是有内鬼。”

不等他问,纪炀就道:“明明裴家的耕地更多,每年的粮税却是三县里面最少,少得太多了,你家估计有人吃钱。”

这是肯定的。

裴家不善经营,里面肯定有人吃钱,裴家人自己都知道。

但每年这么多田地,足够他家花销,足够养私兵的,那就行了。

可纪炀此时说了个数字:“我算了下。约莫被贪下这么多银子。”

“只是一年的差额。”

熟知裴家事情的裴县令脸色一变,找了借口匆匆离开。

此时要说一下裴家的帐怎么算的。

首先,裴家弄来大批土地,“雇”来大批百姓替他们耕田。

耕田收入十之有八要收入自己囊中。

一分当贿赂给官员,一分给百姓。

剩下的八成全归他家所有,这八成里,他家默认确实有人贪墨,但总以为会贪墨个一两成,都在裴家容忍跟默许范围之内。

可经纪炀估算。

他家那内鬼,贪墨了至少四成。

也就是跟裴家对半吃,甚至比裴家自己吃得还多。

这便远远超过裴家容忍范围了。

不说民田,单官田内鬼一年的贪墨就在十万两上下。

十万两。

放在哪都是极大的数字。

纪炀轻飘飘一句话,让裴县令立刻离开,几乎不加遮掩回到裴家,跟裴家主说明此事。

裴家主一身锃亮盔甲,直接站起来:“你说什么?!新知县真这么说的?!”

“底下有人,吃我十万两银子?!还是一年的份额?!”

十万两!

能养多少兵啊!

他说他手里土地越来越多,但钱粮怎么越来越少。

眼看正要发怒,裴县令跟旁边一个类似裴家军师的人忙道:“家主莫要慌!说不定是新知县诈你的!让咱们裴家起内讧!”

裴县令心里也是这么想,裴家军师询问他:“新知县怎么知道的?他又没看真的账册!”

说到这,裴县令皱眉中带了些说不出的尊敬:“他那人极厉害,只看假账册,都能说出一二分。”

“这事是他看完官田的真正数额,又问我了裴家家丁的事,略略估算出来的。”

所谓的裴家家丁,自然是私兵的掩盖称呼。

但只看依照真账本造的假账本,再看看真正官田册子,能推断出来?

这不是神吗?

纪炀不是神,他这几日裴地可不是白跑的,询问百姓亩产也不是白问的。

再紧密的造假,总能让人找出破绽。

虽说那数字是他信口胡编。

可足够让裴家起个乱子。

乱了,他才有机会做事。

这大冬天的,既不能开荒,还不能种地,连发展手工都很难,他只有搞事了啊。

说到底,他这是明晃晃的阳谋。

甚至连暗示都没有,直接讲你家有问题,出了什么时候。

至于处不处置,你们随意。

反正每年损失十万两银子的又不是我。

纪炀一句话掀起裴家自查的风浪,然后带着五姑娘一起出门,自然去找休息够了的井旭。

井旭在酒楼踏踏实实睡了两天,浑身的骨头都快睡断了,原本懒洋洋的。

但看到林婉芸,还是一脸不敢置信。

他到现在都不能接受,他好友纪炀回趟汴京就成亲了啊!

还把汴京最好的姑娘给带走了?

而且此时的林婉芸比在汴京的时候还要好看,那会她端庄秀丽,却不如现在随便穿件淡色衣裳,发髻只别了根小簪子来的好看。

好像,好像整个人活了起来?

井旭还要再瞧,就见纪炀微微挡在前面,眉头微挑:“睡饱了?什么时候回家?”

???

辛辛苦苦送东西过来!

这就要赶人啊!

这是好友该有的态度?

不过他身边管事显然也是这个想法。

纪炀坐下,让人上菜,开口道:“不赶在过年回去?如何炫耀?过年大大小小宴会,多的是人听你这段经历。”

管事立刻点头。

是啊是啊,马上过年,家里人肯定都想您的!

回去还能炫耀。

这话说到井旭心坎,他做了这样风光的事,肯定要回去炫耀!

还有什么场合比过年更合适?

今日十一月二十五,他们回去不用押送物资,甚至不用马车。

快马奔回,说不定能在年前到汴京?

不过井旭回过神,也知道纪炀是想让他回家过年,他家人甚是挂念。

但张嘴想说,你家人也挂念你,这话实在说不出。

纪炀家什么情况,他们都知道。

纪炀笑,看看林婉芸,又看看定江关方向,笑道:“我家全都在这了。”

他祖父留下的东西,他的如今的家人,都在太新县,自然不会思家。

井旭点头,这一趟下来,他明显成长不少,有些不明白的事,也在这路上渐渐想通。

这隔间也没旁人,井旭起身朝纪炀抱拳:“这次回去,真的会许久不见,但你我之间情谊不变。”

纪炀同样起身回礼,两人相视一笑。

不过等纪炀举起杯,换了句话:“你回去之后,要找谁讲这里的事,可有想过?”

这事?

这自然逮着谁跟谁讲啊!

特别是定江关,实在太厉害了,大讲特讲!

林婉芸先笑了,开口道:“陛下肯定要召见你。”

???

怎么跳到陛下那边?

等纪炀慢慢解释,井旭终于明白。

不管怎么样,他押送的是粮草,这意义可不一样。

而且大张旗鼓从汴京出发,再买粮换船换车到边关,换了旁人,陛下早就让人问问,他家到底想做什么。

怎么?

要越过朝廷,自己去犒赏将士?

这罪名,可比纪炀当初那句话狠多了。

但陛下没问,从头到尾都没问。

没问不代表不知道。

既然知道还不问,就是默许。

谁让他是帮纪炀,帮陛下亲点的人办事,也等于给陛下办差。

更因为如此,井旭后的侯爷家才会如此上心。

他们这种勋爵人户,想要得朝廷用,要么求荫封,要么科举,要么陛下另眼相待。

现在井旭走得明显后面一条路。

这路虽苦,却也不见得多危险。

所以井旭后的侯爵府感谢纪炀,这一路贴钱贴物毫无怨言。

那话也说回来了。

既然帮陛下办差,办得还是他现在关注的事,那陛下肯定会召见他。

“到时候你要怎么说?”纪炀循循善诱问道。

井旭也不是个蠢人,拍桌子道:“如实说!”

“不对,往惨了说!”

“不对,还是如实。”

“一定要如实。”纪炀给出答案,“如实回答太新县的情况。”

“最好能要批兵器过来。”

井旭:????

三级跳是吧!

先是粮草,咱们自己买了,那也算了。

兵器???

这也是没办法,其他东西纪炀可以自己弄过来,兵器只能依靠上面。

而且这事并不难,他为什么要兵器,兵器很清楚。

透过井旭来要,不过多了一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