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还有佟家呢,有玄烨在,佟家肯定得接济她,把她供着。

住在哪里好呢,圆明园还是畅春园?畅春园这时候好像还叫李园,圆明园也不是雍正时期的园子。

这两座园林全都是皇家园林,不知顺治能不能大方点,给她这个不算妻子的前妻些赡养费,李园或圆明园随便给她一座,她也不挑。

一阵凉风吹来,将佟佳吹得打了个哆嗦,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跟着散了。

能出去就是天大的惊喜,她不要再节外生枝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去找佟国纲佟国维,让他们去找个小院,她离开南苑后有地方落脚。

吴良镛寻过来,见顺治独自站在雨中一动不动,担忧焦急不已。在旁边候了一阵,心一横走上前,将手上的伞撑在了顺治头上,小声说道:“皇上,外面雨大,仔细生了病,奴才恳请皇上回屋去吧。”

顺治沉默着,腿终于动了动,朝正院方向走了去。

吴良镛松了口气,只这口气松到一半,重新提回了嗓子眼。

顺治前些时候,突然变得冰冷不近人情,令人捉摸不定。最近方好了些,人开始有了生气,只好似现在又回了去。

吴良镛比顺治矮,吃力把伞举在顺治头顶,小心翼翼说道:“皇上,奴才差使办好了。皇贵妃说是病得厉害,想要求见皇上。”

顺治一把打开吴良镛的手,脚步如飞往前奔去。吴良镛愣了下,不敢再多说,将伞收起来,忙不迭跟在了顺治身后,待见他往通往正院的小径而去,勉强放下了心。

只要不继续淋雨就好,若是生了病.....

忆及顺治前些时日生病的辛苦,吴良镛下意识打了个寒噤,赶紧闷头跟上。

顺治冲进卧房,将门砰地一声关上,穿着湿衣衫爬上塌,蜷缩成一团,用被褥蒙住了头。

眼前一片黑暗,良久之后,顺治深深呼出口气。手按了按胸口,那里终于有了反应,钝钝中带着些许的疼。

顺治就那么静静躺着,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孤寂。这种感觉充斥了他的两世,反倒令他感到安心。

过了一会,顺治心情平缓下来,起身去洗漱,换了身衣衫,没事人般去了前院书房。

王熙还在等着,顺治与他商议完正事,默然片刻后问道:“你可想念你的亡妻?”

王熙怔住,垂下眼眸,微微叹息一声,说道:“无时无刻都记着,如影随形。”

顺治笑了笑,问道:“就那么情深不渝?兴许你会遇到更好的人呢。”

王熙觑着顺治的神色,一时猜不透他的想法,干脆坦白地答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臣膝下有克善,克勤足矣,别的再好,与臣又有何关?”

“也是,克善克勤该读书了,召他们进来陪着玄烨一起上学吧。”顺治说道。

王熙两个儿子克善克勤的名字,还是顺治亲自所取。他没再继续问,唤来吴良镛上酒菜,对王熙说道:“时辰已晚,你陪着我吃一杯。”

王熙忙起身谢恩,“臣恭敬不如从命。”

“无需多礼,你我就当做至交好友,一起随意吃杯酒罢了。”顺治脸上的笑容极淡,停顿片刻后说道:“我觉着自己活不了几年,吃完酒,等下你替我拟份遗诏。”

王熙神色大骇,失声叫道:“皇上,这......”

顺治笑了起来,朝他摆了摆手,“坐,别那么惊讶。人都有这一天,我只是未雨绸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