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熙嘴里直发苦,照着吩咐坐在椅子上,不过须臾之间,后背已衣衫尽湿。

顺治又说,“只写遗诏,不写罪己诏。做过的事情,无悔。”

王熙望着年轻的顺治,此刻神情平静,眉眼温和。不知为何,却无端令他感到浓浓的悲怆。

吴良镛领着太监很快送进来酒菜,顺治没让人伺候,亲自执壶倒了两杯烧刀子,递给了王熙一杯。

王熙谢恩后接过酒杯,刚侧转身避开递到嘴边,顺治已扬首吃完了杯中酒。

兴许是吃得太快,烧刀子烈,顺治呛咳起来,直咳得脸色青白。

王熙吓得坐立难安,紧张地又是送布巾,又是倒水递上:“皇上,您可还好?”

顺治缓过气,喝了些水,拿布巾擦拭干净咳出来的泪,说道:“无妨。”

王熙见顺治脸色虽不大好,头脑依旧清明,微微放下心坐了回去。

顺治从头到尾,筷子都没碰过,只一杯杯吃酒。王熙知晓顺治的酒量,见他这般吃,还是放心不下,不断劝道:“皇上,身子要紧,您多少吃一些菜垫垫肚子。”

“最后一杯,等下还有正事呢。”顺治端着朝王熙举了举,一口气吃完杯中酒,放下杯子,果真没有再吃。

酒后略微坐了片刻,王熙开始铺纸磨墨,提笔照着顺治的吩咐,写下了遗诏。

开始时,王熙还有些心惊胆战,提笔的手都在发抖。待写完之后,反倒认为先前自己大惊小怪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顺治没立太子,提早做好安排,于朝堂的稳定反而有利。

两人坐着吃了杯茶,王熙见顺治神色疲惫,起身告辞离去。顺治坐了一会,招来吴良镛问道:“玄烨呢?”

吴良镛答道:“回皇上,三阿哥去了佟格格的院子请安。”

顺治皱眉,转头看向窗外,“雨停了?”

吴良镛答道:“雨尚未停歇,还下得大了些。”

顺治起身走出屋,站在廊檐下,望着眼前在灯笼微光中氤氲的雨雾。

不过是一场雨,秋天就霸道来临了。

顺治手伸出廊檐,出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吴良镛看过自鸣钟,答道:“回皇上,卯时末,即将到辰时。”

“这么晚还没回来歇息!”顺治的不悦,跟着酒意一并上涌。

吴良镛赶紧说道:“皇上,奴才这就去接三阿哥回屋。”

顺治唔了声,吴良镛赶紧提上灯笼,拿起伞朝前去偏院。

“回来!”顺治突然出声叫道。

吴良镛马上停下脚步朝回走,顺治拿过他手上的灯笼,直接跃下台阶,穿过庭院,往外大步流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