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一场好戏,最终以她被打入冷宫收场。
云莺想着,唇边浮现一点讥诮笑意。
吕淑清和贤妃虽然同是吕家人,但姐妹关系私下从来不和。吕淑清恨着吕家,恨着吕家人,也恨着贤妃,亲手除掉吕淑清对贤妃而言便形如壁虎断尾求生。又不仅仅是除掉吕淑清这么简单,更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她与吕淑清不和,吕淑清的所作所为与她这个姐姐无关。
之前贤妃被皇帝训斥便与吕淑清有关系。
她心里又岂会不介怀?
是以,贤妃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要把这么多人一并牵扯进来。
尤其是要让皇帝亲自审问。
巫蛊小人上的生辰八字要选良妃的。
因如今良妃负责协理六宫,而要制造出吕淑清诬陷嫡亲姐姐的效果,自是得选一个与贤妃有利益纠葛的妃嫔。同样的道理,要将匣子埋在清竹阁外的竹林,埋在别处、从别处找出来便不会是这种效果。
如此在这一桩事情里,她单纯无辜,是被嫡亲妹妹无端怨憎着的可怜人。而不过她也一样没有料想到。
“娘娘,夏江公公来了。”云莺将昨天的戏重新梳理过一遍,也将一碟新鲜瓜果吃罢,而碧梧在这个时候进来禀报说夏江过来了清竹阁。
云莺扶着碧柳从美人榻上下来,碧梧上前帮着碧柳一起为云莺稍事整理仪容,复道:“夏江公公说陛下挑了几个机灵的宫人来伺候娘娘,请娘娘瞧一瞧。”
这是昨夜最初等着夏江从竹林回来时,皇帝主动提的。
那会儿皇帝嫌她身边得用的人不多。
后来的热闹太精彩,云莺几乎忘记有这件事,未曾想皇帝记得清清楚楚。
果真,君无戏言。
云莺从里间出来,见过夏江后,又见过夏江领着来的两名小宫女、两名小太监,略问得他们两句话便把这四个小宫人收下了,让碧梧带下去安顿。
夏江办完这一桩事却未着急离开。
之后,他把连夜从小路子、小梅以及几名服侍吕淑清的宫人口中审出来的东西一一说与云莺听。
这毫无疑问是皇帝的意思。
云莺便认真听一听,把宫女小梅为何会帮小路子之类的事情也弄明白了。
小梅当初不小心摔了姜贵嫔的花瓶被责罚,且被从绿绮轩打发出去。她在浣衣局待过一阵子,因性子软弱,被浣衣局的其他宫人欺负得狠,日子过得颇为艰难。
偏那阵子小梅又得知家人病重,急需银钱请大夫看病。原本她自己那点儿积蓄掏空了也是杯水车薪,岂料不小心被其他宫人瞧见还被强抢大半。她绝望之下一时想不开投了湖,恰巧被小路子救回一命。
小路子听说她家里的事情,便仗义出银子帮她解了燃眉之急,又将她在浣衣局被欺负的事禀报贤妃,小梅才得以从浣衣局出来到清竹阁做事。
小梅受过小路子这样大的恩惠,自愿意帮忙。
昨天夜里,小路子所谓的胁迫实则是说自己挟恩图报。
此外,据望春楼几名宫人交待的话,吕淑清在被禁足期间时常有些怨恨诅咒贤妃之言。其中有一名宫人无意中听过吕淑清说要以巫蛊之术咒贤妃不得其死。
如是种种仿佛更加印证一切皆为吕淑清所为。
诬陷嫡亲姐姐的罪行可谓板上钉钉。
云莺听罢夏江的话轻吁一气,晓得这便是最后的结果了,却无什么意外。她收敛神思,客客气气对夏江道:“劳烦公公跑这一趟,公公为陛下办事也辛苦了。”便示意碧柳递了块金饼子过去。
夏江推辞不收,谢过恩典只道要去向皇帝陛下复命,当即行礼告退。
云莺也没有多留,让碧柳跟出去代她送一送。
夏江一走,不等碧柳折回来,云莺自顾自重新懒回里间的美人榻上。虽不知皇帝为何要让夏江把这些都说与她听,但听过了也只当是个闲篇。
吕淑清的大宫女服毒自尽。
小路子和小梅依照宫规处置也留不下性命,这是他们一开始便晓得的事。
但闹腾过这么一场,估摸皇帝又要许久不翻妃嫔牌子不入后宫。云莺轻唔一声,想着妃嫔们定也安分便觉得甚好——她又可以过上不用伺候皇帝的清闲日子了。
碧梧安顿好皇帝拨来的四名宫人后回到云莺身边服侍。
回来时顺便给云莺带来点消息。
“娘娘,贤妃晨早便去勤政殿外跪请见吕采女一面。”
“方才陛下已经允准了。”
云莺漫不经心听着,嘴角微弯:“到底是姐妹。”哪能不去送一程?
碧梧默一默,低声道:“之前是奴婢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