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斜眼看她,碧梧索性跪在美人榻旁,语气十分诚恳一磕头道:“娘娘运筹帷幄,料事如神,奴婢心思狭隘,险些坏娘娘好事。奴婢知错,往后必定事事听从娘娘吩咐,唯娘娘是从。”
“起来吧,一会儿碧柳进来瞧见你这幅样子还以为你做下什么错事呢。”云莺懒洋洋一笑,“我用人,第一要紧的是忠心,别的都好商量。”
“奴婢对娘娘绝无二心。”
碧梧表过一回忠心,这才从地上起来了。
连连打了两个哈欠的云莺却变得再也看不下去话本子。
她干脆丢开书,回床榻上休息。
偏僻幽静的冷宫处处流露出萧索与荒凉。
贤妃示意大宫女素玉等在远处,独自走上前去,隔窗看着屋内正在窗下坐着的妹妹吕淑清。
荆钗布裙、不施粉黛的吕淑清眉眼清秀,甚至瞧着有两分稚气未脱。
只这两分稚气在她看见贤妃时转瞬化为戾气。
“贤妃娘娘来这种地方倒也不嫌晦气。”
“还是提前来瞧一瞧自己将来要住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吕淑清站起身,隔窗盯着贤妃,眼眸藏不住怨毒之色。
贤妃直直迎上吕淑清的目光,勾唇一笑:“妹妹姑且安心待在这里,静心思过。将来倘若有机会,姐姐定会想办法让你从这里出来的。”
吕淑清也笑:“终于装不下去了?”
“什么端庄贤良,一个亲手陷害自己妹妹的人,也配得上贤字吗?”
“我是在救你。”贤妃面上的笑淡下去,“你被陛下禁足也不安分,在望春楼玩弄巫蛊之术,以为不会有人知道?我自问待你不错,你又何苦这样相逼。”
吕淑清冷哼一声,抬手将个手边的粗瓷茶盏砸在地上。
“滚!你滚!我知道我便是斗不过你,在家里是,在宫里也一样,我认了。可你以为你自己能落得什么好下场?你以为陛下猜不出来是你自己设的局吗?偏吕淑清身在福中不知福,竟做出残害嫡亲姐姐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气不过的她便想来冷宫教训吕淑清一番。
但她未得陛下允准,唯有偷偷摸摸,听见外面传来的动静慌忙隐去踪迹。
不曾想来的人是贤妃。
更没有想到,她会听见那样的话!
顾蓁蓁靠着枯井慢慢放下手,一颗心却仍在怦怦乱跳。
怎么会这样?贤妃娘娘为何会是这样的人?她近乎绝望想着,不觉落下泪来。
一如云莺所想,皇帝之后又许久没有入后宫。
她从清竹阁迁居月漪殿,皇帝也只命人送来两盆菊花盆栽。
月漪殿是前世云莺住过许久的地方。
从清竹阁迁居月漪殿,她只觉得熟悉亲切。至于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不好的事,她不会非要记起来给自己添堵。
皇帝拨来的四个宫人做事勤快,又很懂规矩,用起来很是顺心,云莺也不会傻到把几个宫人供起来不敢差遣。顺利迁居月漪殿毕竟是喜事,她也让碧梧和碧柳给宫人们各赏下去一点银子,算添个喜头。
六宫妃嫔这些日子更是前所未有的安分。
云莺悠闲度日,做女红、看话本子、遛波斯犬,皇帝没有再派人来请她去勤政殿习画,她便也当没有这回事。
不知不觉,中秋佳节至,也到得皇帝允诺让云莺和家人见面的日子。
八月十五这一天,云莺起了个大早。
梳妆打扮妥当便耐心等着。
百无聊赖之中,心下念头转过,云莺又吩咐碧柳把自己之前觉得不太满意的那些香囊全都取来。
碧柳抱来一个紫檀木匣子问:“娘娘要这些做什么?”
匣子里的是云莺亲手做的香囊,之前已被挑挑拣拣过许多回,勉强挑出些满意的准备送给家人,余下的这些应当是不怎么满意……故而碧柳有此一问。
“得再挑一个像样的香囊出来。”
“送人。”
云莺打开匣子,慢慢翻捡。
若当真顺利和家人见面,她自然也该投桃报李,感谢皇帝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