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院子也是当年兄弟们一人搭一手,帮忙盖起来的,一砖一瓦都是亲手浇筑,挥洒着最不值钱的青春与汗水。
十几年过去了,昔年欢笑犹在耳畔,人却一个接一个作古,到如今,只还剩下三个,就是跟在他身边的所谓「三大金刚」。
这个名头多少带了些讽刺的意味在里面,一是说他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二是说他任人唯亲,纵奴刁蛮。
这些背地里的闲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管。毕竟他们之间的故事外人没经历过,这份情义自然也就无从明白。
但外人不明白,他却都是记得的。当年的大事小情,林林总总,这么些年了,一丝也不曾忘却。
山上的人瞧不起他,说他数典忘祖,下人们也畏他如虎,怕他一个不痛快就将他们查办了,但他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心里却是一清二楚。
他的确不算什么好东西,十几年来为求上位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干过。
但生平有两件事他自认问心无愧——一个是自己的女人,另一个就是兄弟。
除了这两者,他既不恋父母,也不爱亲族,旁的人于他而言更是毫无意义,就像是泥地里的笋子一般,一锄头一个,镢了就镢了,没什么好可惜。
但最近发生的一件事却让他没这么洒脱了,接连好几个日夜,他只要一闭眼,眼前就会浮现出那张战战兢兢的脸。白净面皮,谈不上好看,一双眸子里闪烁着掩饰不住的欲望。
就是这一点欲望被他捕捉到了,才会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在突如其来又是绝世难逢的机会面前,狠下心来拧断了那只纤细的颈子。
事情做下了就是做下了,他的性子一向如此,不会为已经发生的事后悔,更不会战战兢兢求神拜佛。
但不安与后悔是两回事,他可以逼着自己不回头,但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