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宋朝思,醒醒。”
宋酌青蓦地睁开眼,近在咫尺的仍是方才刚刚出现在梦中的面孔。只是脸庞又瘦削了许多,额前鬓边碎发都来不及梳拢,看上去虽也凌乱憔悴,倒显出几分刚毅坚忍出来。
宋酌青坐起身来,接过连城玉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脸,让神志恢复清醒。
“怎么?你是梦魇了吗?”
宋酌青眨了眨眼回神,笑着对连城玉摇了摇头:“其实也不算是梦魇,只是,梦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实际上都还是很好的回忆的。”
连城玉看着他,忽而道:“其实应当还称不上‘过去’吧,也只不过过去了几个月而已。”
宋酌青微笑着点了点头:“只是恍若隔世呵。”
关于那些人的记忆仍然很鲜活,仿佛心里仍有着下一瞬还能与他们重逢的准备。然而这样的期待终究是不可触碰的泡影。只是寻常的泡沫一触碰便会无声无息地消失,这样的泡沫却像是浸了烈酒,破碎后还要浇在伤口上火辣辣地疼痛。
南蛮忽然入侵,父王求京城拨兵支援而迟迟不得。顽强抵抗下好不容易守住边境,又因损失惨重而被痛斥。紧接着便是什么“镇安王拥兵自重”“镇安王豢养私兵”等等欲加之罪,最终竟到了褫夺爵位的地步。若不是镇安王一脉曾被高祖恩赐不得诛杀,如今也不知又该是何下场。即便如此,父王羞愤之下仍拔剑自刎以保全全家与交好的官员,母妃又撞棺随之而去。而交好的温家同样受到牵连被贬,安南将军郁郁不乐,从前最爱四处取乐潇洒自在的温良如今也闭门谢客不出家门半步。
如今他已不过是寻常匹夫,昔日王府世子的荣光烟消云散,仿佛前尘往事。
收了叹息,宋酌青重新打起精神来,便问床边坐着的连城玉:“现在是几更天了?外头天色好像还黑漆漆的,你还不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