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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殿下!”吴思虽已算老迈,但依旧声如洪钟,“殿下入京以来,摄政已近两月,而帝位空悬迟迟未决。臣以为,国不可一日无君。此事当从急商议才是。”

连城玉道:“吴爱卿所言极是,本宫也是如此作想。不知吴大人心中有何人选?”

吴思郑重道:“此等国家大事,老臣自不敢妄言。殿下皇室血脉,自当以连氏天下为重。如今先帝子嗣凋敝,实令人痛心。老臣以为,当从皇室旁系当中挑选聪慧的晚辈立为皇帝,再由殿下摄政教导。如此一来,既不会断绝皇室血脉,又可保江山稳固。望殿下深虑之!”

连城玉轻笑一声,姿态依然雍容端庄:“吴爱卿所言有理,只是常言道‘主少而国疑’。从前多少乱事都是从少年天子而出,若为江山社稷稳固,本宫反以为此断不可取。此事还应当从长计议才是。”

吴思却未再言,另一侧中书令封先也一步跨出,肃然道:“殿下,从前主少国疑,多是外戚干政或宦官乱权。如今殿下贵为镇国长公主,与未来皇帝同为皇室血脉,自然是同心同德。如此一来,乱事又当从何而起?”

连城玉沉默了一瞬。宋酌青心中有意为她多辩驳两句,一时之间搜肠刮肚却想不出什么来。此时荣儒恭却是先一步挺身而出:“封大人此言不妥。长公主殿下尚未出阁,自然尚且可以全心全意扶持新君。他日长公主殿下出嫁,岂非又重演主少国疑之惨剧?”

他这一言反驳得确是有理有据,然而阶上坐在珠帘后的连城玉却仍是沉默着不发一言。她这般反应,倒使得两拨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来。吴思也默了一会儿,重新又找回话茬继续道:“荣大人所言亦是有理。殿下,老臣倒是有一个主意可以两全其美。”

连城玉便道:“好,吴爱卿请讲。”

“方才听两位大人的说法。封大人说‘皇室血脉’,荣大人说‘殿下出嫁’,老臣以为都有道理。”吴思慢悠悠道,“既然如此,老臣以为大可以殿下亲子为新帝,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连城玉却是呵呵冷笑出声来:“吴大人风趣极了!本宫尚未成婚,又哪里凭空而来一个亲子?难道要本宫如同上古故事,踩了哪个神明的脚印再在梦中接一个孩子回来吗?”

封先却又言:“殿下,吴大人所言并非无理。放眼宓京,青年才俊比比皆是。殿下若从中挑选一个才貌俱佳、光风霁月的好驸马倒也不是难事啊!就像杨将军,不也正招婿上门以期可早日延续血脉延续杨家荣光,更是维系江山牢固啊!”

他这一言仿佛激起千层浪来,引得朝中诸臣都不由得小声议论起来,大抵是讨论着家中子侄可有合适般配的能够如此一步登天。连城玉身侧侍奉的太监连喊了两声“肃静”,终于将声音压了下来。

吴思却是打蛇上棍:“殿下如今年岁也正当应成家,性情宽和又贤淑温良,自然不必为这样的事情忧虑。”

连城玉似乎是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放缓了语气:“本宫知道了。此事容本宫再考虑考虑。”

“殿下!”吴思猛地跪下,接着便是呼啦啦一大片随之跪下。他眼含热泪,嗓音中似乎都带上了哭腔,显出十分的情真意切来,“殿下贵为皇家贵女,不可不为江山社稷深思熟虑啊!若始终如此一拖再拖,朝堂上下人心浮动,国祚不安。如此一来,殿下又当如何面对先代诸皇,如何面对天下百姓!”

宋酌青站在原地,只与零零散散几个人直挺挺在一群跪拜的朝臣当中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封先此时也是声色俱茂地呼唤一声:“殿下!”

杨凭风此时也忽然厉声道:“殿下昔日与臣等起事,是为替天行道。如今四海升平,江山复定,殿下却迟迟不肯拥立新君又是何居心?难道如今竟然是要逆天行道了吗?”

她本就与连城玉血脉相连,又是拥她入京登上这镇国长公主位置的功臣,现下如此疾言厉色夹枪带棒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字字诛心的程度自然是更胜一筹。连城玉沉默许久,终究是不得不回答,只努力放缓语调尽量平静道:“本宫并非此意。只是事关重大,本宫一时难以裁决……”

杨凭风却忽然打断她:“诸位老臣已然为殿下想好了法子。殿下若是觉得哪里不妥,当面提出便是了,也与诸位大臣一同裁决。”

大臣中又是一连串的“正是”“杨将军说的是”等等支持之声,一声一声浪潮般汹涌而至。宋酌青站在浪潮的中央,担忧地去望浪潮涌向的方向。

连城玉的面色依旧让人看不清。她只是沉默着,听着阶下群臣一声接着一声呼唤,似乎在未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前都不会停止。

“启禀殿下!”吴思虽已算老迈,但依旧声如洪钟,“殿下入京以来,摄政已近两月,而帝位空悬迟迟未决。臣以为,国不可一日无君。此事当从急商议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