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端坐在镜前,目光沉静地注视着身后为自己绾发的宋酌青。
“这样可以么,陛下?”
她听见宋酌青这样问,不知怎地就忍不住掩着嘴笑起来。宋酌青只能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墨发,只无奈地看着她,小声说:“陛下再乱动,头发就要散了——陛下笑什么?”
连城玉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花:“我……朕还是第一次听别人叫朕‘陛下’。哎呀哎呀,这可不行,朕还得好好习惯别人把自己当做皇帝的感觉。”
宋酌青道:“臣还以为您小时候就想过呢。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陛下时,您说的那些话,似乎已经显露出想要做皇帝的意愿了呢。”
“唔,宋爱卿真了解朕。”连城玉仍是笑眯眯的,“小时候看父皇那样威风八面,朕自然便想着有一日也要坐父皇的位置。后来母妃说,我……朕是一定没机会的,但可以帮帮皇长兄。朕不服气别人有的自己没有——就算是皇长兄也不行,便又去求皇长兄将机会让过来,皇长兄说这东西让不得,只能靠抢的,所以他也爱莫能助。”
她抬起右手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片刻。这只手曾经是一只不沾阳春的纤纤玉手,如今也因为长久地沙场拼杀而粗糙起茧,满是伤口与新肉。
她攥紧了这只手。宋酌青一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抢到了。
虽然走上了一条更艰难、更惨痛、更疯狂的道路,但她抢到了,从那些原本更加“名正言顺”“顺理成章”的人的手里,就这样连皮带肉地血淋淋地撕下了这份荣耀。
宋酌青蓦然觉得眼眶发涩,又不愿在这样一个大喜之日在连城玉这位主人公面前落泪,只好垂眸抿唇,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