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晏弘现在自己不能在身边,也要王府上下将孟冬视为珍宝一般小心翼翼。有时候孟冬不得不怀疑, 当年白老夫人十月怀胎的时候大概也没有自己今日这种待遇。虽然有些不适,却仍旧选择接受,因为只有这样, 才不至于让晏弘远在千里以外每日为了军情而忙碌的时候,还要分神在自己身上。
十余日前,晏弘已经率领数万江陵大军沿水路出发, 顺流而下,直指离都城最近的吉州城。而在同一时刻, 西南王晏晟也和齐昭一并率领西南军沿旱路向南,剑指都城。
两路大军一路向南而行,还不忘向沿途百姓散发征讨檄文,在檄文之中痛斥光熹帝晏泰当年为了排除异己,构陷忠良,不顾兄弟情谊,不顾江陵城安危,而毒害先南郡王之恶行,时至今日,又为了斩草除根而勾结北梁,甚至不惜以江陵城作为筹码,此等不仁不义之人不配为楚国之主,全楚国百姓人人得而诛之。
此檄文一出,可以说是震惊整个楚国,先南郡王因为战功赫赫,驻守江陵多年,在民间素有威信,与此相比,晏泰自登基以来,并无明显建树,只算得上是勉强守成,与先南郡王相比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加上先前许许多多宫廷密辛传到民间,晏泰得到这个皇位的来路也引起百姓怀疑,直接使其在百姓心中的印象急剧下降。
晏泰对此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他也专程下诏送达各地,诏书内容无非是南郡王晏弘欺君罔上,目无朝纲,愧对先祖,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不仅勾结西南王晏晟谋反,并且构陷于当今圣上,实为不忠不孝之辈。
两种说法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对于孟冬来说,其实并不在意百姓更相信哪一种,因为只有最后能够幸存下来的人,说出口的才是真相。
晏弘毕竟是行军打仗,此行连一个小厮都没有随行,所以算起来,南郡王府其实只少了晏弘一人,但是对于孟冬来说,却好像突然间偌大的南郡王府就变得冷清下来。
孟冬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兴趣爱好,毕竟他的前半生一直致力于如何区复仇。还是遇到晏弘之后,他才试着去发现生活之中的乐趣。而现在晏弘不在府里,他刚刚培养起来的那些乐趣也突然变得索然无味。
“公子,”清茗推门进来,看见孟冬正站在窗口,正顺着敞开的窗子向外看,清茗这么一开门,冷风登时吹了过来,连带清茗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外面这几日有些冷,您小心着凉。”
孟冬回手将窗子关上,朝着清茗手里瞧了一眼:“今日可有王爷的信?”
清茗垂下眼,轻声道:“暂时还没有。”
自从晏弘走后,这样的对话几乎每日都出现在他们二人中间。只是行军打仗毕竟不比平常,一路奔波劳顿,每日休整的地方也并不能确定。尤其是晏弘走的是水路,消息传递便更不方便了些。晏弘出发十多日,送回的书信也不过两封而已。
即使是这样,孟冬也还是每日都会询问。
其实从清茗的角度,明显可以发现,自从这一次孟冬回到王府,整个人都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的孟冬看起来像是一个谜团,即使知道自家王爷对这人观感不比寻常,也还是颇有疑虑。但这一次孟冬回来,就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一般,连面上的笑容都比往日多了不少。
不过自从自家王爷出征之后,这孟公子就好像又变回了先前一样,面上的笑意也少了许多,看得清茗都不怎么忍心,却也知道这种事,自己是无可奈何的,也只能在日常起居上更加注意,至少让整个人更强壮些。
孟冬听见清茗的回答,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变化,毕竟这种话他已经听了太多日,显然已经慢慢习惯。
他回过身在软塌上坐下,低头端详起矮桌上的棋局,他当日去都城前留下的棋局还保存在这里,这么多日过去,他依然找不到能够从这残局中取胜的办法,却还是乐此不疲地在这上面耗费许多的精力。
毕竟除此之外,他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想做,好歹看见这棋局,能分散一些他对晏弘的惦念。
其实他对晏弘信心十足,更相信这人就算不能百战不殆,也不会让自己落入太难堪的境地。不管什么样的局面,晏弘总有办法保护自己。
但毕竟关心则乱,孟冬依旧忍不住分神去想,晏弘今日到了何地,这一路在船上可能吃好宿好,第一战又会在何处动手,有多大的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