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相安无事。
此日辰时(相当于后世早上七点钟。)
飞虎军军营二层小木楼内。
床榻上,徐阳重重伸了个懒腰。
口中喃喃道:“还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这一觉睡的,那叫一个精神饱满。
穿戴整齐,推开房间窗户。
窗外阳光明媚,显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大好晴天。
远处的沙场上,飞虎军士卒排列整齐,在岳婉宁的带领下正一板一眼的练习着岳家枪法。
七百余士卒将手中长枪挥舞的虎虎生风,但口中却无一丝一毫的声音。
显然是怕惊扰到木楼内徐阳的沉睡。
昨夜飞虎军凯旋归来大摆庆功宴,众将士都喝了不少的酒水,因此徐阳并未安排第二日的早练。
一起床骤然见到大伙早早起来,照常早练,徐阳内心不由得一阵欣慰。
如此一来,岂不证明飞虎军众将士,并未因短暂的胜利而得意忘形。
徐阳深呼吸一口窗外的新鲜空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口中喃喃自语道:“如此一来,岂不显得我这主将松懈了。”
话音落罢,徐阳踏步走向武器架,取下唐横刀悬于腰间。
手持沥泉枪,大踏步走向房门。
众将士尚且能做到年复一日,持之以恒的锻炼武技。
他徐阳又岂能做不到。
行至校场,徐阳并未打扰正在操练的飞虎军士卒。
选一无人的空旷角落,双手持握沥泉枪。
按照书中记载,一板一眼的练习起沥泉枪法。
岳家枪法招式古朴,招招制敌,一击必杀,是实打实的战阵枪法。
而沥泉枪枪法更是集中了岳家枪枪法的精华,整套枪法共有三十六个招式。
且三十六个招式动作无任何花哨,招招实实在在直奔敌人要害。且同一招式中一招含三招。
三招变九招,招招隐藏杀机,招招出奇制胜。
大战之前,徐阳紧紧熟练掌握了七八个招式,便能在战时大放光彩。
若是能够全部熟练掌握,那还了得。
不过徐阳心中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年刀月棍一辈子枪,枪法下线很低,上线同样很高。
自己也只不过是刚刚入门罢了,日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一遍沥泉枪法练完,额头冒出热汗。
两遍沥泉枪法练完,后背湿了一大片。
三遍沥泉枪法练完,冷空气下整个人浑身都在冒烟。
四遍、五遍、沥泉枪法练完,徐阳倒在校场土地上,大口喘息。
直到火头军大声高呼:“开饭了!”
徐阳才艰难的从地上爬起。
饭后,徐阳率七百余飞虎军铁骑,骑上战马在校场上练习马上枪术。
一时间,整个校场内到处都是马蹄声,嘶吼声。
七百余人皆是从诡门关走过一圈的人。
嘶吼声中自然带着凌厉无比的杀气。
飞虎军营门外。
阳光照射下竟给街道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面纱。
街道尽头,一车夫驾驶着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马车车厢内一富态中年男子满脸亢奋的与身旁一花甲老人诉说着什么。
富态中年男子姓蔡名福晨,官居大元帅府文林郎一在职。
文林郎一职,于隋朝开皇六年设立,属从九品上等文散官。
自隋唐以来,一直沿用至今。
而自宋以来,官员之间互相称呼往往都会带上官职。
因此蔡福晨又被称之为蔡文林。
相比蔡文林这个有些生硬的官方称呼,其实泰安城的文武官员更愿意称呼蔡福晨为蔡财神。
无他,大元帅的犒赏与军饷,都是由此人护送发放。
而车厢内另一花甲老人,则是大元帅府礼房刘主簿,每一笔犒赏都是由此人核对整理。
因此这二人便被泰安城百姓戏称为散财童子。
蔡福晨面露亢奋的开口说道:“想我蔡财神,在泰安城送财十余年,还是头一次性护送这么多财物。”
花甲老人刘主簿坐在马车上频频点头,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再附和蔡福晨的话语。
他只不过是太困了而已。
见无人回应,蔡福晨面露笑容连续开口问道:“刘主簿,刘主簿醒醒。”
刘主簿仍是自顾自的点头,半点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这刘主簿明显是困极了,要不然往日里精神抖擞的老头为何会如此精神萎靡。
蔡福晨一想到这才护送财宝数量之多。兵器铠甲数量之杂乱,那刘主簿等人必是连夜清点。如此困乏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再打扰刘主簿睡眠,蔡福晨掀开门帘开口问道:“还有多久到飞虎军营地。”
车夫闻言立马回答道:“回蔡大人,这便到了还有一百多步。”
蔡福晨放下门帘正准备唤醒刘主簿。
忽然。
马车骤然掉头,车厢内一阵摇晃。
刘主簿被惊醒大声问道:“发生何事了!”
“快!快停车!”蔡福晨努力稳住身形。
车厢外车夫大声说道:“两位大人坐稳了,这畜生有些受惊了!小人这就控制住它。”
车厢一阵剧烈的摇晃,车厢外车夫将手中鞭子挥舞的响起阵阵厉响。
负责拉扯的马匹不断的嘶吼。
好在此地距离飞虎军大门仅仅只有一百步左右。
马匹仿佛对飞虎军大门极度抗拒一般,拼了命的想要逃离飞虎军大门。
今日大营门口轮值的飞虎军校尉王大力见马车失控,又见车厢上打着大元帅府的标志。
急忙取下长弓,瞄准那失控的马匹,弯弓搭箭。
“嗖”的一声。
百步距离,箭矢带起一股凌厉冷风,呼啸着直奔马匹脖颈。
箭到马亡。
箭矢径直插入马匹脖颈,仅留一指箭羽再外。
可见射出此箭矢之人用力之猛。
马匹倒地,车夫来不及心疼马匹,急忙掀开门帘,大声询问道:“两位大人有没有受伤。”
蔡福晨扶着车厢,满脸惊惶未定的表情摆了摆手说道:“无事,快将刘主簿搀扶下去。”
蔡福晨走下马车与车夫共同搀扶着刘主簿。
待确定刘主簿无事后这才看向倒地的马匹。
车夫见状急忙开口说道:“刚刚军营内传来一个杀字,这畜生应该是被吓到了,这才发疯想要逃离军营。”
“若不是前方营门那将军施以援手,小的小的恐怕还治不住这畜生。”
蔡福晨惊疑道:“还有这事?”
车夫举起右手,发誓道:“千真万确,小的若有一句谎话,天打五雷轰!”
蔡福晨看了一眼王大力站立的位置,距离此地足足有百步距离。
这种距离下能够做到一发命中。显然此人有百步穿杨之能。
如此看来飞虎军能够建立奇功,并非运气使然。
蔡福晨整理衣裳,快步走向军门门口。
“下官大元帅府文林郎蔡福晨,谢过校尉救命之恩。”蔡福晨恭敬行礼。
按照宋代文人为尊的社会地位,理应是从八品的校尉向从九品的文林郎行礼问候。
可此时大宋毕竟已经亡了,这个时代是乱世,而乱世则是武人为尊的时代。
更何况这还是飞虎将军麾下的校尉,蔡福晨丝毫不敢造次。
王大力摆了摆手,面无表情的说道:“没事就赶紧离开吧,军营重地,闲杂人等勿要逗留。”
蔡福晨急忙掏出一沓文书,递给王大力,恭敬道:“下官奉大元帅府命令,特来犒赏飞虎军,还望校尉大人速速禀报飞虎将军。”
王大力伸手接过文书,看也没看便直接递给了身旁一士卒。
士卒看过之后低声说道:“是大元帅府的文书。”
“文书中所说犒赏呢?怎么只有你们三人?”王大力四处眺望,见整条大街上再无第二辆马车不由得疑惑道。
蔡福晨如实说道:“校尉莫急,军中缴获物资还有犒赏的金银都在路上,至多半个时辰便能到。”
“物资数量太大,我等二人先行前来通报将军,还望校尉速速禀报飞虎将军,多多准备一些人手,稍后好清点物资。”
缴获确实不少,如此行事倒也附和常理,王大力点了点头,吩咐手下士卒前去禀报徐阳。
军营门外。
一校尉、一文林郎、一花甲主簿。
等待期间,三人一时间只能大眼瞪小眼。
若是在别处,恐怕其他校尉会争先恐后的巴结蔡福晨,毕竟这蔡福晨是大元帅府的小财神、送财童子嘛。
可到了飞虎军也不知是飞虎军所有校尉都这么木讷,还是只有眼前这校尉木讷。
蔡福晨正打算说些话,缓解一下三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刚一张口,话还未曾出口,不远处军营内便再度传来一声杀字。
那杀字气势直冲云霄,杀字中包含了无限杀意。
蔡福晨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被这声杀,给惊的硬生生咽了回去。
心道:“难怪马匹会受惊,单凭这声杀,就能管中窥豹。”
蔡福晨定了定神开口问道:“这是?”
王大力看了一眼蔡福晨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日常训练。”
蔡福晨惊讶道:“这都腊月二十四了,飞虎军不休假吗?”
外城的军伍正常来说从小年二十三那天便可以轮换休假了,蔡福晨不由得惊讶起来。
王大力瞥了一眼蔡福晨面无表情的说道:“军营便是我等的家,在家中又何来休假一说?”
实则飞虎军现存七百余士卒中,至少有一半之前都是居无定所的流民,这些人早已将军营当成了自己的家,又何来休假一说。
蔡福晨闻言惊讶不已心道:“这就是飞虎军吗?有这样的将士何愁不能打胜仗?”
蔡福晨心中不由的对尚未见面的飞虎将军徐阳更加好奇起来。
到底是怎样的奇男子,才能让士卒对军营的归属达到这种程度。
二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一旁的刘主簿则靠着军营门口的栅栏直打哈欠。
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