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我房间说吧。”温喃环顾了周围来来往往住宿的客人,做下一个不太情愿的决定。
祈澄跟着她上了二楼,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凉薯渗出的汁水,眼神扫过裴予宴刚才站定的地方,人已经没了踪迹。
钥匙机械地转动着房门,在静谧的氛围显得诡秘。祈澄用厚实的围巾把脖子上的绷带遮盖好,见温喃进去了才不紧不慢地进门,没着急跟着温喃后面。
房间内密密麻麻摆满了画板和画架,颜料盒和水瓶歪七扭八地倒着,整个房间显得拥挤,好像没有落脚的地方,并且不像是准备短期住的。她打量着周遭环境的细节,有些画勉强用黑布盖着,墙壁上又拉着窗帘,大白天显得暗无天日。
“我朋友和我一起来的青海,结果现在人失踪了。”温喃拉开遮光窗帘,让阳光能充分透进来,起码阴郁的逼仄感没那么重。
她的口吻并不轻松,带着些抽气声,随后将遮去脸庞大半的黑框眼镜取下来,搁置在一旁的画架上,没了镜片的阻挡,眼神涣散得明显。
祈澄睨了眼画架下面的画,问道:“没报警?”
“报了,但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线索。”温喃倒了一大杯水一饮而尽,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继而讲道:“我和她是来青海写生的,做好了来这儿小半年的打算。前些天我们一起到大峡谷写生,她说…”
温喃讲得有些哽咽,眼泪瞬时大滴大滴地落进端着的水杯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她说她想到另一面写生,我也没注意,结果那天我打她的电话显示的是关机,最后围着整个峡谷到处找也不见踪迹。我怀着希望回到这里,觉得她可能是提前回来了,然而并没有,她没回来…我害怕,我太害怕了。”
“报完警的那两天我几乎没一天睡过好觉,但是我知道这肯定是个漫长的过程,除了等待我根本没办法。大峡谷里没监控少人迹,甚至人失踪后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突然有一天我在画画的时候,有一封电子邮件的提示,发件人是匿名的,但他说出了我朋友的名字和相关信息,明确表示——我取相应的钱给他,他就会告诉我她的下落。”
祈澄问:“所以那天你说去取救急的钱是为了去做交易?”
“是…”温喃点了点头:“但是后来的事情也的确超乎了我的预料,那个人在约定的地方抢走了那笔钱,到现在我一点线索也没有…”
祈澄捋了捋思绪,如果温喃没说谎,今天来交接的人肯定也参与了碎心锁石的事情,跟当地有势力的人脱不了干系。
眼神又飘回来黑布蒙着的画上,祈澄摸了摸画架:“我能看看这布下面的画吗?”
“这些画都是半成品或者废弃的一类,你看不看都不打紧的。”温喃有些怔忪,没明白祈澄为什么话锋一转问到画上。
“是吗?”祈澈低声问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依次掀开蒙着的黑布,将暗无天日的画解放出来。
作为文物修复师,祈澄对画作历史和相关知识或多或少有些了解,但视觉冲击太大了,先入为主的不喜欢占据了大脑的第一反应。
看得出来作画的地点就在这里的顶楼,因为所有的视角都是俯视的。但每一副画都不外乎修复扭曲的人像、夸张的景观,结合压抑的布局,祈澄几近有些反胃。
一幅幅走马观花地看过去,祈澄向前的脚步停在了最后一幅画的面前,手心有些冒汗。
无外乎其他,原因就自傲与这幅画本身的诡异和现实。
这幅画是她看到目前为止色彩最正常的一幅画,没有血色的光线和比例不协调的人,但画的内容也算得上血腥。画中的地点是在赛车场,祈澄略微有些印象,就是上次裴予宴带她去的赛车场,而画的定格瞬间是在一辆车撞到赛道护栏后翻了出去,在腾空的时候燃烧了起来,夸张的火焰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太奇怪了。
这次,除了赛车是几笔勾过,分辨不出什么大致特征外,其他所有的景物都走写实风,十分逼真。
强忍着恶心,祈澄询问着温喃:“这些都是你朋友的画作?”
“是的,她不喜欢别人看她未完成的画作,所以都用黑布蒙起来。”
这么一听,倒显得祈澄像无理取闹且侵犯个人隐私的那个?
等等,温喃刚刚说未完成的画作,最后这一副从布局到上色基本到位,究竟是哪里没完成呢?
祈澄又把画上下左右“欣赏”了一遍,霎时间恍然大悟,没完成的——是人。画作有景色有赛道有赛车,唯独缺赛车手,所以感觉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