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声音透过打了孔的隔音玻璃,模模糊糊的透过来,不够响亮,却足够让苏蕉停住了自己往前走的步伐。
他听见他很低很小的声音。
“被人嘲笑丑陋的时候,会很难过,无地自容,甚至会忍不住赞同对方的说法,会忍不住仇恨自己,甚至厌恶自己……之前……那样说你……之前带给你这样不好的感觉……对不起。”
“刀子割在身上的时候原来那样疼,受伤醒来看不到人的时候,又那样害怕,我……不知道……所以,把图钉放进你的鞋子里,让你疼,故意让哥哥不去看你,让你害怕,很……对不起……”
“故意要抢走,弄坏你喜欢的东西……是我对不起。”
苏苪雪一开始说的很慢,很羞耻,可是到后面,他却慢慢哽咽。
他想起火焰烧在身上,刀子割在脸上,想到在精神病院哭泣整晚也只有精神病人在旁边指指点点嘻嘻笑笑,想到自杀的时候刀子割破手腕的疼痛,想到他成为黑户后警察异样又轻蔑,仿佛在看阴沟老鼠的目光,想到拼命回家却被嘲笑,想到整个世界灰暗无光,剩下唯一的救赎与欢喜被大水冲成大梦一场……
他跑到他知道的所有寺庙为陈美芳祈福,可是他还是摆脱不了那种如影随形的痛苦。
苏苪雪抽泣着,用戴着手铐的手艰难的擦着眼泪,“嘲笑你的身份卑贱,看不起你的努力和梦想……对、对不起。”
“抢走了你的家人和人生,虽非我所愿……但……依然,对不起。”
“哭的时候无人在意很痛苦,我总是惹你哭,也很……对不起。”
……
苏蕉背对着苏苪雪。
人生短暂,十年弹指。
桩桩件件,那些躲在角落里疼到哭泣,又在无人的夜晚嗓音沙哑的时光。
终于被罪魁祸首感同身受。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