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顾名思义,乃是主人家的影子护卫。主人可以有无数影子,但李大夫几时见过一个影子有两个主人?”卫瑾说,“卫家不在影卫身上烙印,是因为用不着。一日是卫家的影卫,终生是卫家的影卫。临到死,也得爬回来咽气。”
卫彦纹丝不动,背直得像杆标枪,深深插进贵重的波斯毯里。
“缘起缘灭,一厢情愿。”卫瑾慢慢说,“崎路险途,但李大夫恐怕自作多情了。谁向卫家讨了他去,他一样尽心尽力,肝脑涂地,无所不能。
我只是问:“他自己如何说的?”
卫瑾一顿,瞟一眼卫彦回我:“他昨日来禀报你性命将尽。他身为六阎罗,想回财神府做事谋升迁。他能做的都做了,李大夫莫苛责他。”
“昨晚。”卫彦转身,跪在我面前,“是道别。”
然后他“砰砰砰”磕三个头,抬头望我。他额头发红,沉声说:“识九年,不会忘。”
卫瑾摆摆手,忽然冲卫彦的背影说:“我…尽力了。跟我走吧。”卫彦随他那一大拨人离开。
我独自到院中,舀一大瓢井水泼到脸上。我抹把脸,冷静下来,丹田空空荡荡一片冰冷,随后剧痛。
日近黄昏,我清醒过来,脑中不停回放卫瑾的神情言语,最终定格在卫彦跪在我面前额头磕得泛红,目光深沉。 他嘴唇开合,“识九年,不会忘”渐渐幻化为“主人活下去”。
我猛地站起来,跑出去。春日露重地滑,我接连摔了两个跟头。顾不得掸泥,我跑到门房那里说:“我要一辆空马车,去九和塔。”门房说:“我这就知会大管家。”不一会儿空马车停在门口,我连滚带爬地翻上去,将腰带里裹着的二十文塞给车夫打发他。
马蹄得得,我的一颗心快要跟着马蹄声从胸腔里跳出来。
到利州主事府大门,我对门房说:“我叫李平,要见卫侯。”再掏一百文打发门房,门房说:“我去报。”不一会儿门房回来打开大门,我绕过屏风,卫瑾正坐前厅,一脸困倦。他两侧各站三个黑衣大汉。
那蓝衣少女拦在我面前说:“这样晚,又来吵我们侯爷。”卫瑾说:“空青,退下吧,我让他进来的。李大夫坐。”空青从侧面出去。
“香薷怎么不在?”我以袖抹掉脸上的灰尘,在他侧面寻座顺口问。
“香薷年纪大了,我将她放出去,许了好人家。”卫瑾说。
我对卫瑾开门见山:“侯爷,卫彦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