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盛朝就这么跨在他身上,绷着腿上的力气不敢压他,脖颈和后脑顶着车顶压迫得血液倒流、头脑直晕。可他仍是手法熟练地用适中的力道给戴绪按揉着胸口,感受着那片单薄胸膛里微弱又紊乱的跳动,任由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戴绪的衣领里或是前襟上。
好痛苦,他为戴绪的痛苦而感到痛苦。
骆盛朝就这样沉默地、坚持不懈地给戴绪揉着胸口,直到感觉对方的心跳趋于平静才敢抬起眼看看自己深爱着的这张脸——
戴绪闭着眼靠在车后座上,脸色依然惨败,嘴唇在动作间被擦去了血色,露出原本发紫发白的颜色。他一头枯黄的长发散乱地落着,就像他整个人一样,漂亮又脆弱地瘫软在那里,连手指尖都动弹不得。
骆盛朝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上翻下来,这才后知后觉地找回了自己的呼吸。他捧起戴绪染着血的手腕,心疼得话音破碎:“疼不疼呀,怎么咬这么用力……绪绪,疼不疼啊。”
耳鸣终于消失了,戴绪这才听到现实中骆盛朝的声音有多温柔。他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将骆盛朝诋毁了的自己可憎非常,甚至有些不敢睁开眼睛去看被自己污蔑了的人,只能勉力动了动手指触碰到骆盛朝被吓得发凉的手,低低挤出几个字来。
“没事……不疼的,对不起。”他虚弱又努力地喘了口气,声音里又染上了几分哽咽,“对不起。”
对不起对你这么凶,对不起竟然有恨你的想法,对不起吓到你……他想说的很多,可抑郁症的发作已经带走了他浑身上下全部的力气,他只能将手指尽可能地蜷得更紧一点,勾在骆盛朝的食指上没有放开。
车已经缓缓停下来,关赤找出车里备着的医药箱,不动声色地转身借着车座之间的空隙伸手来给戴绪处理伤口。骆盛朝还是止不住眼泪,看着棉签沾着消毒药水往戴绪细瘦的手腕上涂就想哭,他用拇指蹭着戴绪冰凉的指骨,另一只手盖着戴绪的眼睛不让他看包扎的过程。
“没关系绪绪,你恨我是应该的。”他倾身吻在自己覆着戴绪双眼的手背上,压着嗓音,“你只是病了,是我们对不起你。”
他感觉到掌心被戴绪长长的睫毛极轻极缓地蹭了蹭,显然怀里的人又恢复了之前迟钝的状态。骆盛朝能想象到那双眼睛是如何一点点熄灭、如何变回空茫的,他不敢看戴绪迷惘的眼神,待关赤包扎好伤口也没有放下手来,就这么一手遮着那双眼睛,一手给戴绪顺着胸口,忍着心口的酸楚安抚着无力的人。
良久后,他听到戴绪低弱的声音传来:“盛朝,我有些困了。”
骆盛朝吸了吸鼻子,用同样低的声音哄他:“睡吧,睡醒了就到家了。”
戴绪便没了动静,他又变回了那只乖巧听话的猫,很快呼吸也平缓了下来,整个人回归了安静柔和的模样。
骆盛朝这才松开盖着他眼睛的手,在掌心里收获了一捧潮湿的泪。他给戴绪整理好衣服,抽了纸巾擦干净那张好看到有些凌厉的脸,偷偷亲了亲那双失色的唇,然后疲倦地搂住戴绪,将脑袋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关赤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上蜷缩着的这一对儿苦命鸳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以为骆盛朝经过这么一次折腾估计是要和戴绪一起休息一下,便也没再开音乐,继续稳稳驱车向前,却没想到半分钟后骆盛朝刻意放轻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关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