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树和杏树的树根有几簇洁白的积雪,季英河常坐的竹藤摇椅,还在积雪旁不远处放着,风吹过来时,还能听见吱呀的响声。
通往老屋的路上有几道杂乱的脚印,轻薄蓬松的细雪,被踩实成肮脏乌黑的雪泥。
宋唯真走进门,心中泛起难以言喻的震惊和酸涩——
客厅沙发前的茶几上,季爷爷最喜欢的那套景德镇的老茶具,碎得不成样子,紫砂壶的壶嘴和壶身分崩离析;一向亮如镜片的瓷砖地面,满是灰尘和干涸的鞋印;季爷爷用来藏点心的红木立柜,现在柜门大敞,每个抽屉都被拉开,衣服、书本、旧钱币……被翻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
厨房里也是一片狼藉。
宋唯真推开次卧的门,还没开口,眼泪无声地顺着眼尾落了下来。
次卧里光线昏暗,湖蓝色的厚布窗帘把阳光阻挡在外,只有一线阳光从窗帘的中缝处落在暗棕红色的实木衣柜。
季崇理穿着黑色卫衣,神色怔忪地靠坐在床边,额前柔软的发垂落下来,黑色瞳孔了无神采,目光空洞地落在微黄的房顶,丝毫没注意门口进来了人。
他的左脸颊,印着五个红肿指印。
宋唯真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季崇理本来是那样耀眼的人。
他应该被家人疼爱呵护,被所有人喜欢,拥有很多朋友,蓝底一寸照贴在学校光荣榜最上方,在理科竞赛拔得头筹,发表感言时,可能会张狂不羁地敲敲麦克风,轻笑一声,“随便考考。”
纵使养成不可一世的性子,也比现在这样清冷孤单地缩在一角,拒绝所有人来得好。
除了这张毫无隐藏之处的单人床外,十几平米的卧室,所有能开的柜子、抽屉、甚至是个微不足道的鞋盒,都被粗暴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