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河说:“这冰,现在结得还不厚,还能凿得开。”
“凿冰?”老丈吃惊地问。
“对,凿冰。在这第一条船的船头,把冰凿开。让那两个船夫,一个撑篙,一个划桨,就能向前一步步移动。”金河说。
“谁凿?”老丈问。
“我。”金河说。
“你?”老丈注视着他。
“只有我。”金河说,“小时候看我爸爸凿过船头的冰,只不过那时都没有现在这么冷。”
“你只是看过,自己会凿吗?”老丈又问。
“我还记得爸爸的手法。拿斧子,左一斧,有一斧,然后把斧子翻过来,用锤头砸击中间,冰就开了。”金河说。
“这船上有斧子吗?”这是孟河在问了。
“一定有。”金河说,“任何船家必须有四件,橹、桨、篙、斧。少一件,就不能开船。”
“船头外沿,有可以站着凿冰的地方吗?”老丈问。
“有。”金河说,“船头外沿靠水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撩藻台,平日在那里清除缠绕的破网苇藻,也能凿冰。”
老丈和孟河连忙伸头到船帮外,看那个地方。发现果然有一个小木架贴在船帮外,可以站三四个人。
老丈又问:“能不能,让那两个船夫来凿,我们多付钱?”
“不能。”金河说,“一般船家都不凿冰,我爸爸是例外。还有,今天太冷,在那里凿,离冰那么近,身体很容易冻僵。我见过那两个船夫,身子都太单薄。他们只能在后面摇橹、撑篙,那也很累,别人干不了。”
“你就不会冻僵?”孟河问。
“我练过一点功夫,一定会比他们强一些。”金河说。顿了顿,他又说:“要不然怎么办?一船人的生命。不,不止一船人。我们的船如果凿开了,后面的船都能跟上,多少人的生命!”
这话无可辩驳。孟河说:“那我也和你一起下去,你如果冻僵了,我可以拉住你。”
老丈说:“我仔细看了,那里站得下三个人,我也下去。你绑一条布带,我们两人在两边拉着。对,就这样!”
立即叫来那两个船夫,要来斧子,再指派他们摇橹、撑篙的活儿,说得很细。两个船夫听金河说的都是内行话,便很服从。
于是,由金河领头,孟河搀扶着老丈,三个人一起下到了船帮外沿的木架上。
满河的冰,就在身边。那道月光的倒影,正好笔直地晃到眼前。金河在腰上绑好一条又长又厚的布带,左边由老丈拉着,右边由孟河拉着。金河说一声“我先试试”,就向那道月光劈去。
果然,冰还不厚,第一斧就开裂了。劈了三斧,金河向后面的船夫喊一声:“撑!”
船动了。动得很小很小,仅仅只是一颤。但,总算动了。
两个船夫高傲地向后面的船喊一声:“跟上!”
应该有鼓掌声,但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连刚才的哭喊声,也完全停了。
金河像在攀登一座阒寂无人的雪山,身边有两个伙伴,一个年老,一个年轻。再也没有别的人。
金河说:“这冰,现在结得还不厚,还能凿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