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凝噎半天,最后还是弹不下琴,唉声叹气:“要是天子也罢了,毕竟年纪大了。还是我们那年轻有为的储君公子,哪哪都好,就是好琴、好木这一点,痴迷到兴师动众、爱不释手的地步。少年时为了制作一张好琴,就一度砍完了帝都里的桐木,何等盲目。几位公子进帝都来,大可细数街道上有几家琴铺。琴师多如牛毛,苦练这奇技淫巧想媚上的多了去了……唉这么一说老子也是了,淦。”
“先生自嘲了……不过话说回来,原是这样啊。”陈定套话,“我们经过白涌山,听闻先前,曾有一大队人马上了白涌山,从山上砍了好些树木下来,莫不是储君为了制琴?”
中年人一愣,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哦,那都去年的事了!那倒不是,听人说是去年宫里枯了几棵树,又正值天子寿辰,储君便亲自去伐了几棵好树移植进宫里修缮。不过……还真说不定,当时似乎就拖了一棵梧桐树来着?”
潜离传声给周刻:“小道士,问他那储君后来有没有宠信一个外来人。”
周刻寻隙便问了,中年人竖起浓眉:“还真有,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宫里宫外都穿得沸沸扬扬,储君十分宠信一个外乡来的琴师,就连上朝也要带着。也不知惹了多少口舌,万幸那琴师没有入朝,不然抨击更猛。”
“是他了。”潜离扒拉周刻的里衣,“倘若真是与仇人朝夕相对,或许积怒日久,真有不可知的爆发。”
周刻点了头,和陈定展秋柏使了个眼色,两人都意会,请那中年人喝过茶水,借口天黑找客栈走了出来。
三人一妖一迷迷糊糊小混血边走边缄默,半晌陈定才打破沉默:“现如今,怎么说?”
潜离低声:“我想一个人……一个妖去看看他。”
周刻便也捂心口:“我今夜先过去探探,展兄和陈兄不如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瞅瞅小家伙。一有所获,我立马回来找你们汇合。”
“潜离的意思亦如此么?”
“哦不这厮想丢下我自己去。”
“……周兄!你们俩去去就回,注意安全,咱们记得联络!”
“好!”
夜色渐深,周刻托着心口的小小狐狸走得飞快,还没到青龙大街尽头,脖子上的鉴妖玉就发起烫来。
“这妖气太重了。”他望向妖气冲天的方向,“深重都叫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