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二太太那边,那位医女不知开了什么虎狼药,吃得上吐下泻,足足闹了几日不得安宁。
那位王太医是怕了国公府后宅内斗,已向太医院告了假。偏生此时宫中也发了时疫,太医们在宫中伺候,没一个能抽出空来。外头的医馆,郑罗氏那矫情脾气又不肯用,于是就拖了下来。
这一老一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讨了一场苦吃。
就这两日,那位能医治郑瀚玉腿疾的大夫,终于进了府,暂且安置在了外书房里。
人既进了府,这医治自然也排上了日程。
那位大夫是关外异族人士,脾气倒也爽利,没有那么医家背书的弯弯绕绕,上手便是如何针灸、如何敷药、如何日常药物调理。甚而,郑瀚玉的这箭伤有些年头了,仅靠这些常规手段,难以尽数拔除余毒,所以他想为郑瀚玉动刀开创,自外将余毒拔除。
这事听来瘆人,其实上一世他也都经历过,虽疼痛难熬,但也实在有效,当下也就点头答应。
当下,海棠苑里将一应闲杂人等都撵了出去,只余宋桃儿及几个近身侍奉的仆婢伺候。
这场治疗颇有几分惊心动魄的意味,郑瀚玉本要宋桃儿到屋里去,恐那副鲜血淋漓的场面吓到了她。她却偏不走开,定要伴在他身侧。
郑瀚玉见她如此,便也不再勉强。
那大夫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见主家定了,将把素来用惯的柳叶刀在火上烤了,给郑瀚玉服了麻沸散,登时动起手来。
上辈子那钻心的痛楚重又涌了上来,郑瀚玉只痛的汗如雨下,又担忧妻子焦虑,只忍痛不语。
大约过了大半顿饭的工夫,那大夫将刀放了,替郑瀚玉拿纱布裹好了膝上的伤处,说道:“这般养上个半月,待伤口愈合,能下地走动,也就好了。只是这位爷许久不曾下地,怕是要劳动一番了。”
这些事,郑瀚玉上辈子就知道了,当下点头答应。
他回首看去,却见宋桃儿泪流满脸,几乎将唇咬出血来,不觉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傻丫头,无事了,哭什么。”
宋桃儿摇了摇头,只握着他的手,半晌说道:“我不知道,四爷竟会吃这样大的苦。”
郑瀚玉莞尔一笑:“又不是头一回了。”言罢,又道:“待我能起身,更能护着你了。”
自这日起,宋桃儿便一心都在海棠苑中护持郑瀚玉,府中的事都交给了林清霜。
林清霜果然不负所托,把持的里言不出,外言不入,加之没有蒋二太太搅和,倒是四平八稳。她性格比之蒋二太太平和许多,赏罚分明,底下家人都道她管着比蒋二太太要好,何况她并不从中勒掯扒皮,反倒好过去跟二太太算账。
这话传到蒋二太太耳朵里,当然又是一场合气。然而她被那医女的药灌倒了,此刻实在没有精力爬起来去对付林清霜。
虽是如此,她也不能任凭林清霜就此总揽大权,思来想去,还是决意铤而走险,将原本打算对付宋桃儿的伎俩用在了林清霜身上。
于是,翌日傍晚,秦姨娘的晚食里,就出现了红花麝香这等堕妇人胎的俗套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