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雪已到。
“敬丰年。”燕沉之说,拎着赫连钧的手腕轻轻碰杯。
他只剩脑袋仰在池子边缘上,肩膀以下统统下水。春困夏昏秋乏冬倦,他是能坐着决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跟周檀懒得不相上下,一人一口锅一张榻,能从白天一起昏到黑。
“不敬我?”赫连钧捏住那枚扳指,连着手掌一起包进掌心。
燕沉之一尾鱼似的,滑不溜手,下巴一低,整个人都埋进水里。
他憋气实在有经验,跳河跳得习以为常,池面上波澜不兴,水底欲潮翻滚。
赫连钧合上眼,慢慢摘掉水中起伏的束发金冠。他垂下手掌,抚摸那松散开来的一头长发,像海藻,缠得人意乱情迷。
新雪不多时就积了薄薄一层,周檀顶风作案,偷摸撬走了树坑里的新酿。
“没被发现?”
“都忙着呢。”周檀轻笑一声,一掌劈开陶壶。
“敬……”周檀仰起头,微不可闻的声音:“敬我夫侯。”
他说的是北地语,带着南郡的含糊劲,塞思朵扯着自己的嘴巴给他示范过发音:“啊——呃——哦——说这话肯定没错,祝酒词嘛,我听过有人这么说。”
赫连允一愣,没听明白。但他迅速反应过来,眼里应声浮起难言的笑。
他用北地语答话,周檀听得一头雾水:“啊?”
他已经意识到塞思朵这位东舟出生的凉州人并不靠谱,但赫连允按住他的唇,轻而又轻:“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