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神医道:“他该醒时就会醒。只是他这内伤,是被冷焰采了元阳真气,就算醒了,也成了行尸走肉般的废人,而且还时常会陷入昏睡。”
戴雪一惊,忙问:“那该怎么办?”
崔神医沉思了一会,叹了口气,道:“我暂时还没想到好法子,先治他的外伤吧。”转身去旁边屋子配药。
等了一个多时辰,崔神医出来,交给戴雪一瓶药膏,吩咐道:“每隔一日,给他身上的外伤换一次药。”戴雪连忙谢了收下。崔神医又从包里拿出一些器具,对戴雪道:“你将他翻过来,分开他双腿。”戴雪依言做了,却见崔神医用棉花蘸了药酒,清洗后庭的血迹,接着又拿出一根浸在药酒里的棉线,用大针穿了,戴雪已知他要做什么,不忍再看,别过头去。崔神医忽想起一事,找出一枚药丸来,用酒化开,对戴雪道:“这是麻沸散的药丸,你喂他服下,可减轻痛楚,不然他若吃痛挣扎就麻烦了。”戴雪喂萧晖服了,过了片刻,果然萧晖的身体放松下来,沉沉睡去。崔神医这才动手缝合他后庭撕裂的伤口。等到缝完,已出了一身细汗,崔神医道:“七日后拆线,但这伤处还得仔细调养。”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戴雪一一记下。
崔神医道:“还有这断骨,不能再拖了。”拿出一套金针,先把萧晖的右手固定在床边,然后取出三枚金针,一枚枚钉入断骨处……大概是痛苦太剧,钉到第三枚金针时,萧晖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昏睡中痛醒了过来,满头大汗,眼神却一片茫然。戴雪忽见他醒了,又是惊喜又是心疼,忙抱住他的头,急急地道:“晖,你怎么样?很痛么?我们是在崔神医这里,给你接骨……”萧晖听若未闻,散乱的目光没有焦点。这时崔神医已接好右手,又找出两粒麻沸散化开要戴雪喂萧晖服下,萧晖闻到药味,尽力将头侧向另一边,但戴雪轻易就将他扳过来,撬开牙关,灌了进去。萧晖皱了皱眉头,认命似地闭上了眼睛……很快药性发作,崔神医顺利地接好了他的左手。末了对戴雪道:“明日再接双腿,如果顺利,半年后断骨就会恢复如初。麻沸散药性过后,他大约今日夜里就会醒来。”
六十二 万念俱灰
这时天已擦黑,崔神医自去歇息,戴雪忙碌了多日,却不敢懈怠,先为萧晖的皮肉外伤上了药,小心翼翼地为他换了内衣,又下厨去熬了锅米粥,趁着萧晖昏睡喂他喝了一碗。收拾停当,已过了子夜,忽见萧晖的眼皮动了一下,睫毛轻颤。戴雪的心头一阵狂跳,知道他就要醒了,屏住呼吸定定地看着他,等了半晌,萧晖果然睁开了眼睛。
戴雪试探着轻唤了一声:“晖?”这次萧晖听到了,费力地扭过头来,盯着戴雪看了半天,眼光前所未有的陌生,戴雪着了慌,“晖,我是雪儿啊!你不记得了吗?”
萧晖脸上的表情木然,无神的眸子看不出是喜是悲,又过了好一会儿,象是终于想起了什么,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戴雪?”
他醒了!他还记得自己!听他亲口唤出自己的名字,戴雪顿时热泪纵横,曾以为再也等不到这一天……戴雪手忙脚乱地去拭泪,眼泪却越擦越多,干脆撩起衣襟,双手蒙着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好容易平静一点,泪眼朦胧中去看萧晖,萧晖已移开了视线,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戴雪擦去眼泪,这些日子聚集心头有千言万语,真正面对他却什么都说不出,“你,你总算醒了……”想告诉他这些天发生的事,但怕他听到莫无伤的死讯伤心难过,又犹豫不决。
萧晖静静地躺了一阵,忽问:“是你救了我?”
戴雪点点头,想想又摇了摇头。
萧晖又问:“为什么救我?”
“我……我……因为,我……”没想到萧晖会问这个,戴雪竟答不上来,想告诉他自己的刻骨思念,想告诉他不会再向他复仇,却开不了口,今天来说这些似乎已经太晚太晚了……戴雪的双手紧紧抓住床边,关节都已泛白。
萧晖的嘴角动了动,象笑却更象是哭,挤出几个字:“你杀了我吧!”
戴雪一震,抬头去看萧晖,那双眼睛暗淡无光,早没有了昔日的光彩。戴雪含泪道:“我知道你受了……”他本想说“我知道你受了许多苦”,但忽一转念,以萧晖的性子,怕是最恨他人的怜悯同情。尤其他受了冷焰那些非人的凌辱折磨,正是与自己当年易地而处,更会把自己的关心当成嘲弄,赶紧住口。
萧晖又道:“你不是一直要杀我么?为什么不动手?”
戴雪满心酸楚:“我知道你恨我。”
崔神医道:“他该醒时就会醒。只是他这内伤,是被冷焰采了元阳真气,就算醒了,也成了行尸走肉般的废人,而且还时常会陷入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