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明亮,台上珍品一件又一件,竞价声此起彼伏。
文澜一言不发。
霍岩一侧手臂搭在她椅背,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得到她摇头的回复后,就侧眸瞧她。
她目光始终向前,微抬着下巴,像雪白天鹅落入人间,对任何事都有些不满意,避着的态度。
他笑了笑。那条架在她椅背的手忽然动作,握住她那一侧肩头,掌心与肌肤相触地施力揽到他怀中。
众目睽睽,他们什么都不在意地靠在一起。
直到竞拍结束。
这一场,霍岩没有出价,有专门的竞拍师替他争夺,成功后拍卖师才念出归霍先生所有,他既低调了,也给足西蒙面子。
散场,相熟的一起同行,西蒙坚持要请老友们吃饭。
文澜说有点累,得回家了。
她的确兴致不高,西蒙不强留,但坚持要送他们上车。
这么一拉拉扯扯,队伍弄老长,往停车场走时几乎浩浩荡荡。
没了会场的富丽堂皇与喧声,地下车库刷着静音的地坪漆,踩着往前走时,满目车辆与白色交通线。
气味不好闻,却也没阻挡今晚盛宴所带来的愉快,谈笑甚欢。
“是舅舅的事?”霍岩没等到上车,终于问她蒙家的事。
文澜目不斜视往前走,手虽然被他牵着,可就像这热闹中的私语一样,她的身心都与他隔开了距离。
“乔司晨和你什么关系。”文澜直接问。
不在乎身边有没有外人,用他能听到的冷漠音量责问他。
没错,她今晚与他碰面来的少有交流就是对他的一种责怪。
牵她手的男人,似乎早习惯她脾气,也猜到她在为什么责怪,甚至没有大的反应,还和旁边一个到达自己车位的朋友告别一声,文澜也站定,对那位简短告别。
等她结束,霍岩忽然拉着她手往前走,稍一拐弯,就停在一部货梯面前,这一块有四部电梯,人烟罕至,旁边还有其他人在道别,但视线看不到这里。
文澜抬眸,看到惨淡白光下,他精致五官像染了一层蜡,凝重而复古,声音也厚重。
“不相信我?”
“信。”她毫不犹豫。目光直白,“但你告诉什么是另一回事。”
霍岩眸光萎靡,像对她有些挫败,可嘴角弧度很温柔,“别因外人惩罚自己,也别揽太多责任在身上。”
她就是太为别人考虑,太喜欢揽责任。
孩子没的事她最后归结为自己的失误;婚姻的中途触礁也没有追究他分毫;如今蒙家出事,她也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霍岩目光怜惜而难过,“求你,别这样。”
他是真的伤感,所以文澜感到沉重。
这股沉重今天下午就一直压着她,却不是霍岩给的,但他也确实给了她沉重,不是今天的,是他之前的种种反常,从他失踪七年突然回归海市开始,他就一直闭口不谈某些事,婚姻中途的触礁,让他给的沉重越发刺眼,文澜不能视而不见……
“我一直对你有一种感觉,你没有对我敞开心扉,以前可以忽略,或是保留最基本的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哪怕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夫妻,也要对彼此有一些保留,但是霍岩……现在越来越感觉到我不了解你……”
她目光开始皲裂般,像干枯的湖底。那么一双漂亮的眼睛,由亮变干枯,他多么难受。
霍岩眉心皱着,眼型微微变形,想解释。
他对她说话向来滴水不漏,或许在考虑该用哪种方式能劝导开她。
文澜等着,目光期盼。
但是忽然,霍岩眼色一变,没了柔肠,全是狠厉。
他这一刹那的转变,突兀而短促,接着文澜就被他搂进怀里,她正难受无解着,忽然听他说,“到西蒙那边去,不要离开他们视线!”
“你不打算解释……”文澜失望。
“会解释。”霍岩叹息,“求你,一切都是我的错,别折磨你自己。”
他说完,就带着她走出货梯厅,并在人群处停留,将她交给西蒙。
“泽宇!”李泽宇等在一个小角落里,人多他不怎么爱凑热闹,霍岩牵着文澜一出来后,就寻找他。
他声音冷酷而严厉,明显带不快,他很少情绪外露,这一喊,不仅将李泽宇吓一跳,也惊动其他人。
“怎么了霍岩!”西蒙脸色立马如临大敌,他和霍岩混久了,晓得他脾性,显然出事了才这么失态。
这会儿,他们这群人里都不是普通人,除了西蒙这种天生的好战分子,秦瀚海这种后天的更加不可小觑。
他这几年在海市风生水起,早有头有脸,西蒙正是送得他,秦瀚海已经上车,一听霍岩这一声吼,二话不说跳车,顺手从车里摸出一把sp甩棍。
和霍岩站在一起,也问,“怎么了!”
“看着文澜!”这话不止对秦瀚海说,还有跑过来的李泽宇,霍岩对李泽宇尤其严厉,眼神也警告了一次,意思要他盯紧。
李泽宇立马兔子一样钻去文澜身后,对霍岩是怕,对文澜是百分百守卫姿态,背后是最脆弱的部位,左右有西蒙和秦瀚海,他们得保她万无一失。
文澜眼神不解,无声地瞧着霍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