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掉的顺序,调换的主次,一切都使人沉沦。
后半夜起了风,阳台上的晾衣杆被风吹倒,咣当一声落地,连晚猛地惊醒,一把把头顶的吊扇关上了。
扇叶戛然而止。
醒过来仍旧清晰的梦境在脑海中回放。后知后觉的羞耻感,无地自容和自我厌弃如潮水般涌来。连晚翻过身,把脸埋进被子里,第一次感觉到了无法掌控情绪的滋味。
她彻底变得不像她自己了。连晚绝望地想,短短半个月,在她浑然不觉的时候,周烟浅篡改了她的思维,她的潜意识,让她在梦里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黑夜滋生情绪。让今晚早些的温情和平静都灰飞烟灭。连晚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身体的疲惫让她的困意又涌上来,可她不敢睡,害怕再做一次那样的梦。
连晚睁着眼,干熬到天亮。
司机没有休息日,天亮之后又是工作。手机里车队群的语音一条接着一条。再晚一点,王志强的语音电话就要杀过来。连晚揉了揉发晕的脑袋,起床洗漱,从橱柜里掏了几包饼干,揣着出了门。
劳劳碌碌,又是一上午的车程。
中午连晚赶不回来,在外头吃饭。马路边的小餐馆里客人没有几个,没睡好加上一上午的专注,放松下来连晚才觉得头有点疼,她点了份清淡的凉瓜排骨汤饭,揉着脑袋在桌子边坐下来。
微信上,周烟浅给她发语音。
连晚看了看周围,看见老板在不远处的柜台玩手机。还是不放心,她小心翼翼地把音量调低,才凑到耳边听。
女人似乎是刚刚起床。说话时的吐字还黏黏糊糊的,带着些被窝的慵懒气。
“早——你今天中午吃什么?”
连晚反复听了好几遍,才打字回复她。中午在外头吃饭,吃凉瓜排骨汤就米饭。
那边又发过来一条语音,是闲聊的口气:“今天很忙吗?”
—嗯。有一点。
下午就能回去的连晚这样回复。
好吧。周烟浅说,那我只能一个人去逛逛了。
—你一个人吗?
热腾腾的饭菜上来了。连晚饥肠辘辘,却还是先回了这一句。
是啊。周烟浅说,随便逛逛……好久没回来,感觉镇子都变了好多。
—你以前也住在这里吗?
—小时候住在这里。
哦。连晚无意识地应了一声,扒拉着饭。小时候住在这里,之后跟着父母搬走,这种情况在平川镇上相当寻常。
她想起昨天晚上周烟浅避而不谈的那个问题。原来不是来到这里,选中了他们这个地方,而是回家。
连晚的心里突然有一点点的开心。因为她们这一点点的联系。
微信上,聊天已经中止。连晚把手机放到一边。下午的车程其实相当宽裕,她却把米饭扣进汤里,赶时间地吃了个快捷的汤泡饭。
她吃完饭出去的时候还听见老板在念叨,说来往的司机吃饭吃得快,肠胃都不好。
连晚心想,确实。
她随即又想,车队里拼命的司机都是为了多赚点钱,好养家糊口,娶老婆生孩子,她这种情况,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天天地奔波,把身体熬坏到底有什么用。
不知如何解释这罕见的情绪化,连晚的心情又丧气地低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