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沉默的人微微垂下了头,那双眼睛看着你就像注视着什么珍宝。周烟浅的心情一下就好起来了,她压抑着自己语气里的愉悦,端着态度问:“嗯,还有呢?”
连晚真心地觉得愧疚。
说出口的歉意听来难免轻薄,可这对于连晚来说已经是很难得。她从来一无所有,自然就连情绪都吝啬。
怯于发生,吝啬给予。
但原因难以启齿,让她说完这句道歉就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连晚抿了抿嘴唇,抬眼看着周烟浅,正踌躇间,就听见女人笑着说:“好,我接受了。没关系。”
女人一幅温柔又坦荡的样子,看着连晚微微地笑。连晚有些无言地回看她,敏锐地发现她又变了,就好像野猫突然收敛了爪牙,睁大眼睛扮无辜乞食。之前那些懒洋洋里带着勾子的眼神,紧贴的曲线和拥抱,在夜里让连晚心痒难耐的幽香和话语,在日光下以另外的姿态,同样变成了让她无法抵御的模样。
人一靠近,狡黠又好奇的猫就会跑掉。她也会跑掉吗?
连晚看着眼眸弯弯的周烟浅,几乎又想跟她再道一次歉。
她想了想说:“……我请你吃早餐。”
摇头晃脑的小脏狗一路跟在她们身后,七拐八拐出了巷子口。连晚大致认得这边的路,出来便是平川镇早市的一角,路边挨挨挤挤的小铺子都开了,满街都是包子茶叶蛋豆腐脑的香气,蒸笼的热气烟雾缭绕,还没走近就能熏出一身汗。
连晚领着周烟浅,找了一家相熟的店坐下。
正是吃早饭的时候,柜台那挤了一堆人。连晚特意仔细擦了桌子和椅子,又站起身去帮周烟浅端豆腐脑和包子。店里人多,环境逼仄,她怕周烟浅不习惯,但女人始终没说什么,坐下来就支着下巴含笑盯着她,显然是颇为受用她的忙前忙后。
连晚于是增幅百倍,在人挤人等包子出锅的时候都觉得今天的晨光格外明媚。
她端着包子和豆腐脑回去的时候周烟浅正在擦汗。
那只偶遇的小狗也乖乖地卧在桌子底下,吐着舌头散热。
白腻的脖颈,被汗珠浸得有些闪光。连晚没敢多看,转移注意力般地帮她拿调料。
“你走路太快了。”周烟浅却抬头看着她,带着些嗔怪说。
连晚比她要高出半个头,自然步子迈得也大,她显然是没有什么跟人同行的经验,只顾着自己一个劲往前走,周烟浅费劲跟着她,十分钟走下来,活像在锻炼似的。
连晚张了张嘴,下意识又要道歉。女人似乎是被她逗笑了,桃花眼盈盈地一弯:“这次不怪你,下次注意。”
连晚却听出了她话里更多的余地。心仿佛陷下去一点,郑重地应道:“好。”
豆腐脑还滚烫,周烟浅转头看看四周,唇边一直挂着笑,似乎并不在意那些喧闹:“这里好热闹,我回来这么久,还没来过这边。”
连晚说:“你看店忙。”
“也没有……”她说得煞有其事,周烟浅又被她逗笑,不好意思跟她说自己混日子的实质,只笑着说:“也还好。”
她紧接着补充道:“自己的时间还是能受自己支配的。不然还是跟之前一样忙,我为什么要回来。”
“你之前很忙。”连晚说。
“对啊。”女人小心翼翼,仔细吹了吹,咬了一口包子,见没有滚烫的肉汁淌出来才敢下第二口。“一年到头就没有休息的时候。”
“嗯。”连晚想了想,才又说,“那回来也挺好的。”
“当然。这里生活很舒服。”
周烟浅说完这句话,抬头看一眼对面的人。
连晚却毫无知觉,正低着头咬包子。
“你呢?”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