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爱情至上,向来崇尚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管是那洵还是奚氿湮,就算爱侣早夭,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像东荒人族那样,续弦或是改嫁。
那湦一直同其他鲛人一样,以为只要为一个人分化成年,就是结下了灵魂生命的契约,是一辈子都不能更改的,难道……
不是的吗?
“竟然有这种东西——”他错愕道:“那我父皇为何不用?”
即便那洵灵力高绝,身体也硬朗,且年事已高,不必再费力折腾;那因为思念亡夫而忧思成疾的溪氿湮呢?她明明还很年轻
“还有我皇嫂?为什么荆大夫没有为我皇嫂施药?”
“小殿下,这‘蚀心草’不易得。上一剂以它炼制的丹药还是我师父留下的,在几年前被人求走后,这些年来我天天去幽龙谷边瞧着,也是今天才看到它开花……”
“最终还没有采到。”
“之前就算是陛下想要,;老夫也没办法凭空变出一株来。”
“而且——”灵医说着摇了摇头,“这蚀心草,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天下是没有什么药石能左右人心中所思所念的,蚀心草抹去的不是人心中对情爱的执念,而是记忆——”
“包括对爱人的所有记忆,以及这个人存在时,那一段时光的全部记忆,无论长短,悉数抹去。”
“可分化后的身体却无从改变。”
“这代价……”他叹息道:“太大了……”
“自然要尊重患者自己的意愿,老夫总不能逼迫谁吃下去。”
说着他长叹一声,“就算斯人已逝,但回忆中的美好甘甜,有时也足够支撑我们走过一辈子。”
靠着回忆走过一辈子——
那湦也曾经想过。
他曾经想过,做为人族的慕奕寒,不可能陪他走过漫长的生命;他也幻想过,自己会抱着他们之间美好的回忆了此残生,但直到死的那一刻,他的眼角也不会有鲛珠滑落——
他会坚定地告诉后人,自己这一辈子虽然孤独,但却从不孤单,他没有后悔过。
只可惜……
死的时候虽然没有哭,但他与慕奕寒之间的回忆,却半点也与“美好”、“甘甜”这一类词语沾不上边。
他没有哭,只是因为曾经对着蛟龙图腾起誓,他不敢让人看见自己眼底会滚落鲛珠。
之前因为北冥舸地突然闯入,在无镜海底造成一片恐慌,虽然除了那八名鲛人,没有其他族人因此受伤,但还是有许多人受到了惊吓,需要灵医的安抚。
离开前,那湦特别叮嘱荆大夫好好养伤,“蚀心草”的事情就等其他年轻的灵医回来了再想办法,不要拖着有伤的身体逞强。
待对方应下来,他才带着慕奕寒离开。
一路上,慕奕寒跟来时一样,远远跟在他身后,没有言语;一直走到寝殿门口,他回头瞪了慕奕寒一眼,对方才识趣地离开。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等那湦再起身掀开窗帏一角时,才发现整个龙绡宫照明的灵力柔光都暗了下了。
夜应该已经深了,一番折腾后,整个无镜海底终于又可以沉进一夜安稳的深眠。
那湦看了眼桌上之前奚汐送来的饭菜,他一筷未动,转身离开了寝殿。
幽龙谷的悬崖边,昏暗的光线下,在无边蔓延的一片墨绿中,那抹红格外显眼——
这就是蚀心草,像极了神话故事里,开在彼岸的荼蘼花。
那湦于崖边负手而立,被水流卷起了衣袂和发丝;昏光下他侧脸的线条柔和精致,又仿佛是一副静止的美好画卷。
他静静地望着崖边那抹引人注目的艳红。
既然一切的不幸都始于当年落镜海边那一抹明艳的红色,也合当以此做结。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快乐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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