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恨玉于是终于给了她一个正眼,冷得人心尖打颤:“怎么,不过筑基,训诫堂的路都不认得了?”
这是赶她们去领罚。陆宛思平日乖巧懂礼,偶尔耍赖大家只当是小师妹撒娇,哄着还来不及,哪进过专罚犯事子弟的训诫堂?想起同门和她讲过的种种酷刑,陆宛思当场眼泪就要掉下来。
倒是秋吟一点不怵,二师姐嚣张的名声比太清宗千字训还让人记忆犹新,倘若说小师妹去悬月峰比回洞府勤,那训诫堂就是秋吟的第二个家。
她一把拉住不罢休的小师妹,不容置疑地往外走,不忘应和南恨玉:“师妹原来是不认路,早说啊,我认得,可熟了,师父你老人家慢慢练。”
虽都是初期,金丹可比筑基跨一个大境界,陆宛思挣脱不开,泪眼朦胧望着南恨玉的背影,自我虐恋一番,也赌气地不再去看。
悬月峰永远不停的雪落着,钻进南恨玉本就散乱的衣袍,她又咳嗽两声,在两个孽徒的身影快消散在峰顶前,似有若无地瞥了眼秋吟抓着陆宛思的手,又转向天边的白芒,渐渐被风雪淹没。
离开峰顶,陆宛思猛地挣开秋吟的手,秋吟倒不在意,还有心调笑:“师妹又认得路了?”
“不劳二师姐费心!”陆宛思将无心草丢进秋吟怀里,一声招呼不打,御剑愤愤而去,秋吟收好灵草,心想正好,毕竟她根本不认路,省了她搪塞的工夫。
小女童等着她,见两位师姐,一个生气飞走,一个心情不错,也不敢问。
秋吟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峰的?”
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奶娃娃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未自我介绍,一本正经地行礼:“二师姐叫我阿溪就好,我是妙春峰的,师兄师姐们有事,派我来守着二师姐。”
妙春峰修丹道,门下不少仙医,是全宗伤患的坚实后勤。但说是医者柔弱,一个个用起毒道奇招无数,得罪谁也得罪不起这些个“柔弱”的丹修,比起训诫堂,妙春峰反而成了爱打打杀杀的剑修们最怕的地方。
阿溪不是亲传弟子,是由亲传弟子带的内门弟子,归入妙春峰。她年纪小,要事轮不到她,粗活重活也舍不得个奶娃娃做,照顾昏迷的碧华仙子坐下徒,已是她接过最大的活了。
“既然如此,阿溪,你饿了吗?”
“啊?”
凡人登仙需辟谷,排除体内杂沉,已保持灵脉纯净,筑基及其以上只知修炼,外门弟子偶有贪嘴,平日也都是清汤寡水,比老头老太太口都淡,二师姐都金丹了,这又是闹哪出?
有免费的带路小工具人,还长得这么讨喜,秋吟卖关子:“走,带你去吃珍馐美味,去训诫堂。”
事实证明,太清宗只有悬月峰的峰顶寒冷不宜居,其他地都灵气充沛,草木生意滋长。落在掌门山下的训诫堂立在竹林里,像世外石迹,匾额提着六亲不认的“训诫堂”三字,庄严肃穆。
秋吟前脚刚踏进去,有所感地一偏身,一支白羽比刃锋利,擦着她脸过。训诫堂的堂主佝偻着背,慢吞吞往外走,对秋吟出现在训诫堂见怪不怪,一个眼神没给她:“三子儿在,什么罚自己领。”
堂主是个白头发老头,只比阿溪高一点,阴鹫着满是皱纹的脸,好像世间欠他三千万,除他之外皆废物,一看就是和她一丘之貉的反派。
秋吟却不怵他,堂主心高气傲,但有爱才之心,原主就是整个太清宗目前最大的才,因此老头虽然总损她、偷袭她,其实抱着练才的心思,对原主很是不错。
“您出门啊?好走好走,我去找三子儿。”
秋吟领着瑟瑟发抖的阿溪进门,不忘和老堂主挥手,这位在反而不好办,如此更好。三子儿是老堂主手下打杂的,外门弟子出身,但干活比一众内门利落得多,重点是,人也好忽悠。
三子儿显然对这位快住在训诫堂的选手熟悉得很,搭着眼手一翻,排开一行惩罚力度不等的诫牌,“二师姐,熟客,挑一个。”
秋吟:“……”
倒也不必。
秋吟的手指从诫牌的字上一一划过,调侃着套话:“门庭冷清,今天就我一个光顾啊?”
三子儿傻乐:“二师姐说笑,除了您,也没别人这么给面儿天天来了。”
秋吟笑骂一句。心里想陆宛思果然没来。
也是,南恨玉不问俗事,不会特地传话到训诫堂。而陆宛思是太清宗最乖巧可人的团宠,怎么放得下面子乖乖来领罚?既然如此,师尊不在,她这个做二师姐的,得职责到位才行。
于是秋吟拿起写着“二等诫:逆师者过”的诫牌,三子儿自然接过,刚要记录,就听秋吟说:“悬月峰弟子陆宛思,犯二等诫,碧华仙子口令,训诫堂受过,麻烦三子儿给我小师妹飞个书。”
三子儿惊地毛笔劈叉:“什、你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