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论剑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黄昏的下午,一盆冷水泼到了头上,将我淋了个清醒。此时正值秋末,小风一吹,激灵灵的那叫一个冷。

我坐了起来,额前的碎发不断地滴落着水珠,视野之内不甚清晰。我就这般眯缝着眼,视线模糊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眼下我正坐在一个小院子里,身旁是台石磨,不远处有个水缸,水缸的旁边堆了些尚未劈完的柴,以及一把扔在地上的劈柴刀,小院的角落里砌了口土灶,院墙塌了半边,从我这看去可以看见小院外是一条胡同,有往来的行人三两,或行色匆匆,或步履从容。我看了许久,试图从这低矮的屋檐,笨重的石磨间找出些布景道具的痕迹,亦或是从那残破的院墙断壁之中看见一幢摩天大厦,或是一台摄影机可以证明我只是一不小心误入某古装剧的拍摄现场。

可惜,这些都没有,所以正如某些或经典或恶俗的小说写的那样,我光荣地成为了穿越大军中的一员。

就在我不得不承认穿越这个客观存在的事实之时,砰地一声,后脑勺被重重地挨了一下,我也随着惯性摔到了地上。抬起头来只见一个肥胖的女人穿了身粗布衣裳,一手拿着根棍子,一手伸过来揪住我头发,往外拖,嘴里骂骂咧咧地叫道:“死丫头,我让你跑,看你能跑到哪去,蒋员外今天来要人,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被那肥婆抓着头发拖向堂屋,头皮被拽得生疼,扯掉的发丝在空中飘飘扬扬,既无依靠亦无着落地在空中来回。到了那堂屋门那儿,肥婆一把将我甩了进去,她力道甚大,我就那样狼狈地跌了进去。

屋里坐着两个男人,一胖一瘦,那瘦者皱着眉头抚着胡须,低头看了我一眼,脸现为难之色。再看那胖子,身穿绫罗绸缎,长得脑满肠肥,满面油光,一看就是一副黄世仁的嘴脸。只见那胖子向我走来,一脸猥琐地笑着,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对那肥婆说道:“模样倒是不错,就是瘦了些养不了大胖小子,只能当粗使丫头,六十文钱,不能再多了”

“蒋员外,说好了是一百文钱的,怎么一下子少了那么多。”肥婆对于六十文的价格颇为不满。其实,我也在想,尼玛,老子就只值六十文?你个死胖子给我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这细皮嫰肉的,粗活是做不了,还整天寻死觅活的,给你六十文都是高价。”胖子蒋员外说完,哼了一声,斜了肥婆一眼,别过头去,背着手昂着脸。

原来我“借用”的这具身体寻死过。听那胖子话里的意思,这姑娘是不愿被卖到蒋家而寻死的。

“姓蒋的,你这般言而无信,还要不要脸来着,说好一百文钱,一下子少那么多也不说了,你摆这么副嘴脸是给谁看来着。”那肥婆十分不满蒋员外的态度嚷嚷起来。

“一百文钱,你这婆娘是在做梦呢吧,哪个不长脑子的会花那么多钱买丫头。”蒋员外猛地回身冲那肥婆大声叫嚣道。

“这不长脑子的就是你这姓蒋的。”肥婆这一嗓子真可谓巾帼不让须眉

“你这婆娘忒也贪心了些,一般丫头也就四十文,我都多给你二十文你还不知足。”

......

“其实若华年纪也还小,不如过些时候再说。”就在肥婆和蒋员外吵的难分难解之际,坐在一边的瘦子开口了。

那肥婆一听这话,立马停止了对胖子祖宗的问候。摆出了标准的茶壶造型,向那瘦子的脑门戳去。

“还小”肥婆对那瘦子大吼道,这河东狮一吼,差点掀翻了头上的屋顶“都十一了,还能有多小,你要舍不得你这小侄女,你尽可把你的口粮省下给他,自己饿死我也不管你,你可别连累老娘和儿子blablablabla...”

到这时,我才稍微了解了自己目前的档案情况,

姓名:x若华(目前还不知姓什么)

性别:女

年龄:十八

职业:即将成为粗使丫头

现居住地:伯父/叔父家

户口:准备迁往蒋员外家中,目前正在办理迁移手续,转出方和接收方因“手续费”发生纠纷而正在协商之中。

这就是我在这个世界里了解到的自身情况,和穿越前作一下对比:

姓名:梅玛丽英文名marrymay

性别:女

职业:某科技文化研究中心工作人员

年龄:26

居住地:单位职工宿舍

户口:a市先河道63号

通过对比发现,基本领到了穿越女的应有的福利,年龄变小了。很好,这点福利还是不错的。其次,名字还算正常,没我上辈子那么囧,我之所以叫梅玛丽这么囧的一个名字,是由于出生前,我那无良的爸妈迷上了那款叫做超级玛丽的游戏,于是没有读过唐诗,没有念过宋词,甚至连琼瑶小说都没看过一本的他们给我起了这么一个囧囧有神毫无诗意的名字。在很多年以后,世上出现了一个叫做玛丽苏的名字,从此以后但凡有人首次听到我的名字,就会说:“你怎么不姓苏。”或者是“可惜不姓苏,不然就是marrysue玛丽苏,多好啊!”

好你妹啊!空有玛丽苏的名没有玛丽苏的命有屁用啊!就不知在穿越后,命运这回事有没有改版升级这一说。

言归正传,就在那肥婆摆出茶壶型这一极具攻击型和侵略性的造型向瘦子发起进攻后,瘦子一声不响地默了。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我在猜想这瘦子为了他的侄女是会在沉默中爆发呢还在沉默中变态?我没想到的是,瘦子伯父亦或伯父最终却是在沉默中妥协。

这肥婆无论从攻击力还是战斗力上,都是打嘴仗的一员悍将,但终究是两线作战,太耗体力。肥婆不会为了我而饿死自己的丈夫,也就懒得和胖子蒋员外多费口舌。一个吃闲饭的,卖多少不是卖,最终以六十文钱的成交价将我出手。

蒋员外拿了卖身契,看着上面的签字画押,得瑟地笑着向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也向那胖子蒋员外一笑,走了过去。心里想着以后怎么收拾他才好呢。

那蒋员外呆了会,兴许他从来没见过那个被卖了的姑娘居然会笑。我明知这是真正的原因,却忍不住自恋地想,一定是我这笑太倾国倾城了,把这胖子都看呆了。

胖子蒋员外呆了会子,伸手去解钱袋,拿出几块碎银子搭一贯铜钱,难道这就是六十文?也不知在这个时空银两与铜钱之间是如何兑换的,忽地心念一动,何不借此机会了解一下,货币的兑换可是生活必备常识啊。于是在蒋胖子即将把钱交到肥婆手里时,我开口说道:“这可是我的身价,我得数数。”就在我说完这话后,肥婆不知打哪抄来的棍子,一挥手又往我头上招呼而来,就在我的后脑勺又一次地,即将与棍子亲密接触时,肥婆惨叫一声,扔了棍子,抱着手腕倒在地上。

肥婆呼天抢地的叫痛声还未止歇,又听院外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

我心想,来了,这英雄救美(作者语:真不要脸)的狗血情节,快追出去看看是哪路大侠。

待我冲出门外,只见那断墙残壁间闪过一片衣角,甚还未来得及看清那衣角的颜色便消失不见。想追,哪里还来得及。

仿佛一切只是我的幻觉,也许并没有什么大侠,也许只是我那肥婆婶娘刚好手抽筋而已。我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返回屋里,屋里的三个人,一个躺在地上依旧呼天抢地地鬼叫着,两个男人站在一边,瘦子焦急地看着妻子手足无错,胖子蒋员外凑在那幸灾乐祸地看热闹。谁也没发现门下的一角金子,估计够可以买十个我了。我走过去,不动声色地捡起来,小心藏好后站起身来,对那胖子喊道:“蒋员外,我们走吧。”

粗使丫头与超级大侠相遇的概率问题

以前看武侠片,我们总是崇拜大侠,崇拜他们飞檐走壁,崇拜他们行侠仗义,崇拜他们自在潇洒。现在,我生活在这个没有电视的时代,我依然崇拜大侠,因为我梦想着有一天能有大侠从天而降,改变我的生活,拯救我的人生。

一个能将金子随地丢的农家,又怎会连院墙都无钱修理,那角金子告诉我这样一个信息,大侠还是有的,但这行侠仗义的工作于他们而言只是兼职并非全职。

要说,那角金子已经够我赎身了,干嘛还要跟胖子蒋回去呢?跟胖子蒋回去的原因在于,我不知道在这陌生的世界里,我能去哪里,何处是我的安身之所。

在这落后的时代,即使有那内衣外穿得超人穿梭在红墙绿瓦之间,也只能救你一时,救不了一世,长贫难顾。大侠,不是简简单单的拔刀相助,而是在拔刀相助之后也能为你撑起一片生存的空间。大侠,不是那么好当的。

遇上超级大侠的概率是百分之几,我无法解答这样深刻的概率论问题,所以,没有武功,没有金钱,没有权势后台的我得找个地方混下去。

也曾想过继承广大穿越前辈的优良传统,开间酒楼,先自立更生,进而大发横财,甚至垄断全国的经济命脉。但是,再好的故事的遇上了但是二字,只能变成泡影。首先,开酒楼需要本钱,对于我这个一穷二白的人来说,开酒楼需要的本钱无异是个天文数字。各位看官看到这里可能会说,你傻呀,不会找赞助啊,那些个皇亲国戚,有的是钱,你不会找他们啊。说到这里,我不得不说一句,咳咳,尼玛!!!穿越小说害死人啊!皇亲国戚哪里是那么好见,哪是你说勾搭就能勾搭上的!

就这样我去了蒋员外家,这一去,便是一年。

蒋家是上虞县的大户,有着不小的田产和地产,以及商铺若干,最重要的是,这蒋员外的老婆的哥哥,也就是他大舅子,在朝廷里有着不小的官职。像以往看过的电影电视剧里描述的那样,这蒋家占着自己财大势粗,欺行霸市,压榨佃户,强抢民女等等恶霸们该做的缺德事这蒋家一样也没落下。

此时宋室已南渡多年,都城也由汴京迁往金陵又迁往临安,宋人一再退让,金人却难以餍足,时不时的仍会派小股骑兵南下,骚扰边境,于是南国境内流民四处,有真正的难民,有流窜的土匪,更有行踪不定,难以羁束的江湖人士。虽说这上虞县地小偏安,土匪绝迹,流民甚少,还算是个安定之所,但在这乱世之中又有哪里算得上真正的安定。所以说在这样一个世道中,像蒋员外这种敬业的恶霸,也算是顺应时代发展的潮流,对于广大时空旅行者来说,这是一种不可错过的时代风情特色,刚进蒋家的时候我便是这般安慰自己的,然后梦想着一觉醒来自己仍然生活在那个自由平等的时代。

蒋家的长工生活很无趣但并不无聊,蒋员外其实就是个蒋扒皮,他会让买回来的丫头物尽其用,最大可能性地榨取下人们的剩余价值。我每天的工作安排表是这样的,早上鸡鸣时起床,抹黑着院外的三眼井处挑水,在天亮之前把水挑回来然后烧水给太太老爷姨娘大丫头们洗脸。然后到回到院外井栏边洗太太老爷姨娘大丫头们成堆的衣裳,时不时地大丫头们请假生病了,还得到主人跟前做些端茶送水的活计。说实话,我上辈子做的体力活全部加起来都没有在蒋家一天的工作量大。

于是,在饱受蒋扒皮剥削的日子里,我还是一边做着洗衣担水等粗活,一边给蒋家后院制造点热闹以娱乐自己枯燥乏味的生活。

比如说,中秋的时候,蒋员外为了讨新纳小妾玉儿的欢心,买了两尾锦鲤放在后院的水池中,那玉儿见了甚为欢喜,一口一个老爷叫的蒋员外心窝窝里直暖和,那小妾得宠也是越发目中无人的气势高涨,见了蒋太太也不放在眼睛里。蒋员外的正妻蒋太太是个善妒且手段泼辣的女人,见了这般情形,那还了得,直接叫人去将池子里的两尾畜牲弄死。

蒋太太手下的丫头颇为得力,太太刚下令,她便扛了捞鱼的网兜到到后院而来,将两条锦鲤捞上来,随手拿过池边的石头拍了个稀烂,然后扭着腰哼着小曲儿而去。待她走远了些,我从藏身的木柱后出来,将中午到田里捉的懒□□放到池里,挂了条幅在假山之上,上书:“癞□□爱吃锦鲤肉”。

那蒋员外见锦鲤惨死,又见条幅上将他比作癞□□,心下气急,冲到母老虎蒋太太那去理论,那蒋太太仗着自家兄长的官威怎会惧他,我和一干丫头小厮躲在太太院子的隐蔽处,只听见一阵阵噼啪声后,蒋员外鼻青脸肿地逃将出来,看着蒋员外脸上的熊猫眼,平时受惯了气的下人直乐得哈哈大笑。

又比如说,前些天,蒋员外听说,城西群香院新来了唱曲儿的,嗓音那叫一个婉转,一个娇媚,一个酥骨柔肠。于是,蒋员外充分发挥了粉丝应有的敢死精神,不辞风雪地架着马车去捧场,结果,回来当天就染了风寒。我从厨房端菜出来的时候顺手抓了把花椒,在路过那煎药的罐子时,见四下无人便“一不小心.”洒了进去,于是即将病愈,然后继续到群香院捧场的蒋员外不得不多躺了两天。古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见多少男人为了美女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与此相比,多在病床上躺两天也算不得什么的。在洒了花椒后,我如是地安慰着自己惴惴不安的良心。

蒋员外有个儿子,好读书,但不求甚解,爱听夫子之言,是个名副其实的草包书生,整日里之乎者也,摇头晃脑地捧着本书念。某日里,夫子给他讲史,说道了《三国志》中的《蜀志·诸葛亮传》时,言道:“孔明忠君爱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实乃我辈之典范,尤其是这《出师表》写得更是句句肺腑,字字诚心,武侯此等节操,尔须牢记在心。”夫子如是说了之后第二天告了假没来,蒋公子记着夫子的话,第二天清早便将那三国志捧出来狂背。其实夫子的意思是要他记住孔明的这种精神,待以后考取功名之后要效仿孔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这s13少年居然理解为夫子要他把孔明写的《出师表》牢记在心。‘朗读并背诵全文。’这个万恶的词条尚未在这个时代诞生,但蒋公子已经自动自发地照做了。

要说这蒋公子还真不是块读书的料。从早上天未亮我出门挑水时他坐在小窗边,油灯下念诵着“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反复念诵,直到晚上天黑我洗完衣服回来,他还在望着屋顶,搔这脑袋反复念着:“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后面是什么来着……”

或许是前几次恶作剧的成功,使我太过忘乎所以,不但放松了生活在古代应该具备的警惕心,更是完全忘记了封建社会那坑爹的主仆尊卑。在从蒋书呆窗下走过时,我嘴贱地接了下去:“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那蒋公子听闻有人接他的话,先是一愣继而低头看了看书,发现我接的居然是对的‘唰’一下来开房门,看见我抱着一盆子刚洗好的衣服走在前面,怒气冲冲地拿着书本向我冲来,不由分说拿起那厚厚的书本朝我脑袋上砸来,嘴里骂道“叫你偷听我读书,叫你偷听我读书,女人也敢读书,还是个卑贱的丫头?”

这草包实在是不可理喻,我哪里招惹到他了?是了,他背了一天地书,没能背出来,我这个洗衣服的丫头轻轻松松就接了上去,他如何能不恼怒?唉!这傻缺孩子,看他这智商这模样,我猜想,蒋员外和蒋太太一定是表兄妹。

“敢问少爷?令尊和令堂是表兄妹?”不知他能否听懂这句流行于千百年后网络名言。

“你这贱丫头敢偷听少爷我读书,打死你个不懂规矩不守礼法的女人。”

我左躲右闪地,躲避着蒋草包的攻击,嘴里却不闲着,将出师表从头到尾背了个顺溜,以存心气气他“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陛下亦宜自谋,以咨诹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臣不胜受恩感激,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我满意地站住看着蒋草包那呆若木鸡的样子,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听人念一遍就该记得的东西,想不到竟然有人念了一整天都记不住。”看着蒋草包气得抽搐着嘴角说不出话的样子,我再接再厉地说道:“唉,这世间竟有人蠢到这个地步,说你像猪我都觉得那是在侮辱猪的智商。”说完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你当真只听我念了一遍就记住啦?”蒋草包的手颤抖着指着我问道。

“早上出去挑水时听你念了一遍就记得了,其他时候我要干活,谁耐烦来偷听你。”其实,这话是有水分的,毕竟我第一次背也是花了两个多小时,反反复复念了将近十遍才会的,不过这是上辈子的事了。这回我就听了一遍,也不算说谎。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小子气得‘哇’一声哭了出来,紧接着向远门外奔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有多不利。这是在万恶的封建旧社会啊,人家手里有卖身契,打死你就跟宰只狗一样,是不用付法律责任的,还是赶快跑路吧。我正打算着从后门溜走,刚转身没跑几步远,那蒋太太就带着家丁堵住了我的去路。

两个仆妇扶着蒋太太,快步向我走来,蒋太太用那染了凤仙花汁的手的指着我问蒋草包道:“顶撞你的就是这个小贱蹄子”,那小子一边抽泣着抹去鼻涕眼泪一边点头。

“好啊,你个胆大包天的死丫头,给我抓住她。”她对身旁一个仆妇说完,转身对我吼道:“看我不打烂你的嘴”,见了这架势,我第一反应还是逃,逃得了就逃,逃不了,逃不了怎么办,不想了,先跑了再说。

悲催的是,这个十二岁的小身板,没跑多远就被家丁缚了手逮回来了,那蒋太太恼羞成怒,这次不待再吩咐其他人什么,冲上来就给我一耳光,然后左右开弓打我耳光边打边骂道:“跑,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不守规矩的丫头就该打死你……”那草包见我被缚,冲了上来对我拳打脚踢,嘴里骂着:“敢偷听少爷我读书,打死你个不守礼法的丫头,女人是不该读书的,你不知道吗,何况你还是个卑贱的丫头……”那蒋草包翻来复去就那几句,那蒋太太却是越骂越起劲儿骂道后来变成了“……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就知道勾引老爷,看我打烂你地臭脸,让你以后怎么勾引男人……”得了,这婆娘是把平时在小妾那受的气一并发泄在我身上了,此时她已经打了许久,两边脸颊早就肿得老高,虽然我看不见,但脸上火辣辣地疼着,仿佛全身血液都涌到此处只需用刀轻轻一划,便会喷涌而出。一声不吭地任她打了许久,等她停手,我笑了笑,嘴角一动,整张脸便像被撕裂般的疼痛,说道:“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全家,但在杀你之前,我会先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再割掉你地手掌,扔去喂狗。”我看着她,平静地一字一句地说完。蒋太太和蒋草包听了,脸现惊恐之色,浑身不自觉地抖了起来。那蒋太太平时跋扈惯了,只是惊了一会,便回过神来,怒气冲天地抓过家丁手上的火把,恶狠狠地叫道:“贱人,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看我先烧了你这张臭嘴。”,火把熊熊地燃着,映着蒋太太那张格外扭曲的脸,越来越近,火焰的气息近在咫尺,我的眼睛里只剩下那明晃晃的火焰,鼻端传来头发烧焦的气味。在这一刻,尽管脸上那撕裂般的疼痛更甚,我还是笑了,tmd活了两辈子居然都是被热死的。

那火焰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快融为一体。蓦地里,只听蒋太太惨叫一声,远远地跌开了去,紧接着是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以及“来者是谁,休要放肆。”“强盗老爷饶命。”这等废话,然后是丫头仆妇的尖叫声,乱作一团,各种声音混在一起汇成一支交响乐,我浑身是伤地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这种电视剧里劫富济贫,锄强扶弱必备的背景配音,用耳朵来感受被救赎时的愉悦。是的,我看不见了,蒋太太那恶婆娘故意折磨我,用火把在我面前晃了许久,虽然最终没有被毁容,但也因此灼伤了双眼。像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在我模糊到几乎为零的视线里,一个人影向走了过来,将我抱在怀里,我闻到一阵似有若无的草药的清香,脸上有丝丝凉意传来,似是身在空中,我往那人的怀中靠了靠,管他是好是歹先睡醒一觉再说。

在很多年后,我依然会清晰记起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如果那时他没有出现,我是否会在蒋员外家挑一辈子水,洗一辈子衣服,过一个粗使丫头应该过得生活,亦或是在其他恰当的时间遇见恰当的人,展开另一种人生。猜想过一百种开头,却都没有猜到结局。

前世的姓,今生的名

热,还是热,开空调,再不开空调老子就要热死了。我在房间里寻找空调的遥控,却遍寻不到。忽然,一个身穿古装的女人向我走来,手里拿的正是我找了许久也未找到的空调遥控,我激动地接过遥控器,对着空调猛按一阵,突然,那女人冷冷地开口说道:“找什么遥控器,你早就因为交不上电费,开不了空调被活活热死了。”我吃惊地转过头,却看见一张被火烤得面目全非的脸。

“啊,有鬼啊!!!”我一声尖叫从床上坐了起来。

原来是场梦,我抹了把冷汗,拍着胸擅自喘息未定,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似乎有什么东西遮住了眼睛,我伸手往脸上摸去,层层叠叠的触手柔软,估计是纱布。就在这时我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语带笑声地说道:“这时倒是怕鬼了,不想杀人全家了?”

我向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转过头去,说道:“我也就唬吓唬那女人,我要有本事杀她全家,早就杀了,然后掳了她财产劫富济贫去了。”

“原来我竟救了一位侠女,失敬失敬。”那人戏谑地笑着说道

“切,什么侠女,瞎女还差不多。”话说到一半,才想起这人毕竟救了我一命,与救命恩人这样说话似乎不太恰当啊。于是收了玩闹之心摸索下床,就地跪倒磕了三个响头认真地说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

以前看到电视上演这种狗血剧情时,我会拿着遥控深深地鄙视一番,因为那磕头的人要么以身相许,要么恩将仇报,要么以命报恩。没曾想有这么一天,我也会在这陌生的世界里,说着这句烂大街的电视剧台词,却不知道我的报恩会是这三种狗血中的哪一种?

那人也是正经地说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你父母家人呢?”

唉,父母家人,都在另一个时空里,这辈子是见不着的了。

“他们都在另一个世界,我一觉醒来便被叔父卖到蒋家了,也没什么家人了”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朋友,倒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起我这些。说起来还是挺伤感的。

“可还记得你叔父家在哪?”他这样一问,我便知道这也是一位兼职大侠,只管救不管吃的那种。

我平静地对他说道:“记不得了,不过记得也没用,回去了也不过是叫他们多卖一次罢了,你不如直接找个人家将我卖了省事,只是现在我眼睛瞎着,也卖不了好价钱,你过些时候卖吧。”大侠也是人,没必要为难人家。

良久,只听他叹了口气道:“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纳尼?我没听错吧,难道我真的遇见传说中的超级大侠了?还是确认一下的好:“跟着你有饭吃吗?”

千万别说没有千万别说没有千万别说没有,上帝啊,你别给了我希望之后再让我失望啊

对方又是沉默了很久才以一个很简短的字回答道:“有”。多简单的答案,你不能早点说吗,真是的,害我提心吊胆的。

想起刚来那会蒋胖子的话,他原先是想买我回去当小妾的,这人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吧,那还不如接着当粗使丫头强。

“嗯,那啥,我个儿瘦,养不了大胖小子,只能当粗使丫头,嘿嘿。”这话说得其实很违心的。在蒋家的一年里,每到月黑风高,四下无人之时,我就像蒋胖子悄悄溜进小妾房里那样,悄悄地溜进厨房里大口吃肉大碗,嗯,大碗还是吃肉,喝酒容易误事。所以在说这句话时我是很心虚的,我对不起我那身不起眼的肥白软肉,对不起那无数被吃掉的东坡肘子。

他呲笑一声说道:“粗使的人多的是,不过你这般跟在我身边也不成话,这样吧,我收你为徒,你做我徒弟罢。”

天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还真就像电视剧上的小强男主一样,历经一翻劫难之后得遇武林高手传授武功然后从此行走江湖,行侠仗义,遇见美女,不对,应该是遇见帅哥无数,再然后不就……啊,美好的人生啊!

“那啥,能学到武功或是其他本事吗?”这是成为万能主角的关键啊关键。

那人冷笑一声道:“若说到武功当今天下配与我交手的不过四五人,此外琴棋书画、医卜星相,奇门遁甲,兵法谋略,你都想学?”

武功,琴棋书画、医卜星相,奇门遁甲全会……这么厉害啊!我细数着他口中的技能,作为一个穿越女,我觉得凭借自己的现代知识、穿越光环,再加上他这些一听就牛哄哄的技能,我很有望成为龙傲天——的跟班。

感谢上帝治好了青光眼和中耳炎,终于听见我在人间卑微的呼救并派了一位如此全能的导师给我。

“想学,我都想学,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说完又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响头。

“志气倒是不小,你叫什么名字?以前读过书吗?”

“读过,读过,整整读了二十多年,本科毕业。其实当初考研的时候我有点贪玩打游戏,耽误了点时间,没复习直接衣果考,思政差了两分,要不是差了这两分,我就考上研究生了。”为了再就业,我赶紧晒出自己的学历,以及可能存在的学历,让雇主知道我还是有那么些潜力可供压榨的。

“你今年多大了?”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就跟婚姻介绍所的业务员一个样。我又蒙着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古代,还跟在婚介所里登记个人情况时一样,无奈又伤感地答道:“都二十八啦,唉!”刚叹完气我才反应过来,我这话答得有多脑残,不对不对,我上句话貌似也很脑残。没法,只得脑残地再加一句:“其实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哈哈。”干笑两声接着道:“现在我就十八岁,没读过什么书,但天天听蒋草包念,还是会背些的,哈哈……”说完也只得一直在那干笑,不知他信还是不信。

只听他说道:“那草包已经被我杀了,最厌见这些满口礼教的酸文腐儒。那女人也是。想斩手脚的话,等你眼睛好了自己去。”

“不过争口气吓吓他们,我哪有那么残忍。”我呵呵笑着说,太好了,话题居然被这样岔开了,我不必为那脑残的回答而纠结了。

“也没什么残忍不残忍的,换了我是你,也定要让她在死前吃些苦头的。但她还不配让我费这许多精力。”那人淡淡说来,仿佛将一个人折磨至死于他而言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他说让我自己动手,原是不屑而非不忍。

只听他接着说道:“再者,我若再斩了他俩的手脚,你不就连个泄愤报仇的机会都没了,体会不了那亲自报仇的乐趣,只怕你还得怪我。”

我向着他说话的方向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不过他似乎长得有些高,没拍到肩膀也不知拍哪里去了。我讪讪地收回手深沉地说道:“哥们,你真体贴,真的。”

“哈哈哈哈。”又一阵短暂得沉默后,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有那么好笑吗?

“你叫什么名字?”他笑够之后问道。

这次我仔细地斟酌后回答:“我叫梅若华”,也不知道这一世姓什么,就用前世的姓今生的名吧。

“梅若华,你今已入我门下,从此以后即是我门中之人,名字也须得改了。”他说得很严肃。

我答得很随便:“这个自然,师父你改吧。”这古代改名字尤其是江湖中人改名字也就一句话,不用跑派出所,不用上户口册,不用换身份证,爱改就改呗。

“我门下弟子都有一个风字,从今往后,你便叫做梅超风吧。”

梅超风!!!!!!身后劈下无数道惊雷闪电,我实实在在地被这个名字雷到了,做为一个资深电视迷,我的第一反映是,尼玛,不会那么巧穿到射雕里吧?

不会的,不会的,只是同名同姓而已,我不会那么悲催的,我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试探地问道:“敢问师父名讳,以后行走江湖时他人问起,也好光耀师门。”

只听师父仍是以那不咸不淡的语气说道“东海黄药师的弟子,谅来也不会有几人敢与你动手。放心吧。”

orz我彻底死心了,我开始怀疑上帝治疗青光眼时是不是去了不孕不育医院。

热闹的客店

梅超风是谁,是《射雕英雄传》里一个的炮灰,一个反派。她叛出师门,与人私奔,为练九阴白骨爪,用活人练功,同时也将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真正害人害己。回忆剧情,再大的橱柜也装不下梅超风一生的杯具加餐具,一辈子被人追杀不说,还要经历丧偶,瞎眼,残废,被黄药师钉附骨钉,最后被欧阳锋一掌拍死,惨,真的很惨。

我就想不明白了,这样一个形象惊悚,戏份悲催,令人闻名丧胆的射雕女魔头,跟我这条废柴有毛关系,我怎么就成了梅超风呢?

吐槽完毕,言归正传。

自我拜师之后,黄药师本拟带我回桃花岛传授武学,行不到两日,忽有消息传闻全真教主王重阳邀请东海黄药师,西域欧阳锋,丐帮帮主洪七,大理皇帝段智兴,以及铁掌帮帮主裘千仞五位高手,齐聚陕西华山绝顶论剑较艺,武功天下第一者获《九阴真经》合法占有权。那时我才知道,我所穿越的时间点竟在第一次华山论剑之前,东邪西毒之类的称号也是至此次论剑以后才在江湖上兴起。

我的师父黄药师,像那些获得奥斯卡提名的明星一般,对于得到“武功天下第一”争夺权很是高兴,索性决定先不回桃花岛,待夺了那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以及《九阴真经》以后再回不迟,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为自然,好像那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本来就该是他的一般。

“欧阳锋,段智兴和王重阳,我倒是交过手了,这洪七和裘千仞有何能耐却还未可知,超风,你说这几个人谁的本事好些?”师父黄药师自接到消息后便问了我这个问题。

虽然我被剧透了个彻底,知道裘千仞缺席,王重阳开了外挂力压群雄,但我还是以很认真地表情说道“连师父都不知道,我怎会知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过我想他们再怎么厉害总也比不上师父的。”。

“哈哈哈,超风说的是。”不论时代不论何人,适当的拍马屁总是于身心有益的。“那等为师夺了这天下第一的称号,我们再回桃花岛。”

就这样,我和黄药师折而向西,一师一徒地径往华山而去。一路上,黄药师在想,如何能击败其他几名竞争对手,顺利赢取‘华山杯’以及奖品《九阴真经》。而我在想的是,等我眼睛好了,是在半路上悄悄溜走好呢?还是跟到华山,趁五人大混战后疲累之际,找机会干掉欧阳锋?

要知道,原著里的梅超风就是被欧阳锋一掌毙掉的。我不能跟着主线剧情走,我要在被欧阳锋干掉之前改变自己的‘戏份’,脱离原著的控制。我觉着吧,从武功实力上讲,小反派梅超风干掉射雕第一大反派欧阳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更何况我这梅超风还是个盗版的。所以,我决定,还是溜号的好,这三十六计,可不是走为上计吗。至于走去哪里,我一时还没想到,但远离这些危险人物,远离江湖恩怨总是没错的。

做好了生涯规划,我与黄药师两人各怀心事地走了半个多月,由南向北而去,路上行人的口音也从温文软糯渐渐变得爽利干脆,直到听到一口与现代普通话差不厘的口音,我便明白这是到了中都北京了。回忆了一遍射雕的剧情,梅超风在这里是第二次出场,在金庸大神的笔下开了裹脚布般漫长的回忆,从黄药师收她为徒,到陈梅二人偷经私奔等等。值得庆幸的是,梅超风在这里的戏份是没有危险的,我松了一口气。

“为何忽然叹气?”真不愧是高手,看这内功精湛,耳力灵敏得,我就小小地吐口气都能听到。

“没什么,只是耳听得着北京城箫鼓喧天,想必十分繁华,但弟子眼睛不便见识不到,有些遗憾而已。”

“也没什么值得看的,不外是吵闹些。”黄药师淡淡地说道。我在心中感慨,能入你老眼的东西是没几样。所以这中都北京在别人看来是繁华,在你看来便只剩吵闹了。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殷勤地问道

“先沏一壶茶来。”

“好嘞,客官稍等。”

我随着黄药师坐下,吹着茶,说些一路上得‘见闻’,蓦地里,一声极具穿透力哭号响了起来。

我不由得脱口道:“谁家死了爹,这孝子哭得可真敬业”

身旁的人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再听听”

我竖起耳朵又听了会“没人吹唢呐,难道是卖身葬父?”

还是冷哼

“逼良为娼,卖身葬自己”

这回回答我的不再是冷哼,而是:“小二,再沏一壶茶来”原来我彻底被无视了。

算了,我是不指望这尊大神来给我解释了,于是只得竖起耳朵继续听。在那响亮的哭号声周围,有一圈无法压制的议论声,

只听一个尖细的女音道“考了十年连榜都未考上,真是个窝囊废。”

“十年寒窗为的不过是一朝中举,衣锦还乡,可怜可怜”是个男子的声音文绉绉的。

“怎地就恁地倒霉作弊被抓了呢”

“你不知道,作弊的是三王爷的门生,他只是个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