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你怎地知晓的?”
“我跟你说,我堂叔的二姨妈的干儿子的相好的四表哥在三王爷府里当差,他说的。”
……
听了半响,终于听出点眉目来。原来这大嚎大叫的人是个书生,来这北京城是为了考试,考了十年都没有考上,这次好不容易准备充足,眼看着中个进士是没有问题的了,谁料想碰上了官二代,做了替罪羊被挤下去。
“万恶的科举制,果真害人不浅,万恶的官二代,哪个时代都这么嚣张”良久我对以上听闻做出评价。
黄药师冷笑一声道:“不过是皇帝老儿作践人的手段,偏有这么些蠢材爱被愚弄。”
“这也怪不得他们,‘读书考试,升官发财’人人都想嘛,‘读圣贤书,事科举考’也是这些寒门子弟‘忠君报国,光耀门楣’的唯一途径。”如果照历史课本上写的来看,这些古代读书人还真是挺悲催的。其实又何止是古代,在现代不也有那么多人义无反顾地投入了公务员考试的大军里面。千百年来,希冀以考试来改变命运的思想竟是如此一致。
“‘忠君报国’‘圣贤教化’,哼,若那皇帝老儿昏庸无能,蠢钝如猪亦或是混淆是非,滥杀无辜也要听那圣人的话忠他敬他?那这圣人不就是在教人助纣为虐之道吗?”黄药师极为不屑地说道。
“其实这不能怪圣人的,圣人教的是‘忠君报国’,这‘忠君’与‘报国’本是两回事儿,但后人太过迂腐,偏偏将它们合在一起讲,捆绑销售,硬生生曲解其含义,误了大事的人多不胜数。”我本想说比如岳飞,比如诸葛亮之类的,转念一想跟个古人废话那么多干嘛,他们的思想观念怎么能接受这些,还是就此打住喝茶的好。
“多不胜数?”身旁的人又是一声轻笑“你数几个来瞧瞧。”
正待放下茶杯的手不由得一顿,我怎么忘了,这人是黄药师,是金庸大神笔下那个率性放诞,离经叛道的非典型古人,不可以常理推断的,既然如此和他说说也无妨。
“那些个不出名的就不说了,只说两个有名的,岳飞和诸葛亮。”
“岳武穆奋力抗金,却引得皇帝猜忌被杀,也是大节所在,怎能说是迂腐?”
“怎么不迂腐,迂腐至极啊,试想,这岳飞若是能将‘忠君’和‘爱国’两件事分开考虑,在接到那‘莫须有’的罪状时大可置之一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自古已然,他若是继续挥师北上,驱逐胡虏,待‘收拾’了‘旧山河’再‘朝天阙’不迟。届时金人已灭,百姓安居乐业,可不好得很吗?这才是真正的‘爱国’,是以黎民生死为己任,心系天下的‘爱国’而不是一味盲目的‘忠君’。”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都有些口渴了,于是抬起手中的茶猛喝了一大口。
“这番见地倒是不俗”黄药师说道。那当然,咱好歹也是受过二十一世纪高等教育的不是,我这心里正得意着,只听他接着说道:“只这饮茶的样子太俗气了,没个女孩样。”
在听完这句讥笑的话后我楞了两秒,然后淡定地说道:“反正我看不见,反正这里也没有年轻英俊的公子。”然后继续牛饮杯中的茶水。
听了我这颇为无耻的言语,黄药师大笑了一阵后向以往点菜一样吩咐他炒几个素菜送过来。据他所说,我的眼睛正处于治疗阶段,适合吃得清淡点。
待到饭菜上桌子时,那哭得天地晦暗日月无光的书生已不知去了哪里,客店之中安静了许多,只听见些杯盏交错之声。
“照你的说法,这‘爱国’当先于‘忠君‘了?”黄药师问道。
“嗨,这‘爱国’哪那么容易的,国家那么大,若非身系高位是不用纠结这种‘忠君’‘爱国’孰先孰后的问题的,若是我说,这人那还是应该‘爱己’有生之年吃好喝好,无愧于天地便是了。”说完,我狠狠地扒了口饭,以行动贯彻自己的言语。
“好一句‘有生之年吃好喝好,无愧于天地’,姑娘真是见解独到。”这说话声音爽朗豪迈中气充足,却不是黄药师了。
“在下胡言乱语,叫英雄笑话了。”
只听黄药师冷冷道“什么英雄,不过是个爱插话的叫花子罢了。”我看不见说话的人,不知其身份年龄,相貌职业,按着武侠剧上所谓的行走江湖的规矩称一声英雄纯属正常,但黄药师突然来这么一句,到显得得是我在讥笑这这叫花子了,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叫化怎么了,我这叫化也是个五官端正,眉目俊俏的俏叫化,不像有些人长得奇丑无比也就罢了,偏生还要出来这丢人现眼,我看了都替他臊得慌,小姑娘你是看不见,不然肯定吓得屁滚尿流。”
黄药师奇丑无比!!!!惊天内幕啊!!!!在我的印象里,黄药师就是电视上那一般大叔的样子,再不济也不至于奇丑无比啊!!还有,如果他奇丑无比,黄蓉那花容月貌怎么来的,若说黄蓉她娘爬墙,那黄蓉的聪敏才智又怎么解释?
我这正思考着遗传学上难以攻克的壁垒性问题,忽听黄药师淡淡地说道:“丑也没什么的,只消将那爱美嫌丑的眼珠都剐了,人人似我徒儿这般,天下也就太平了。”威胁,这红果果的威胁,是在威胁那叫化子呢,还是在威胁我,是我刚刚思考时的表情太过纠结了吗?还是黄药师真的丑到无法见人?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只听‘啪’的一声,以及杯盏碗碟落地而碎的乒乓声。显是二人已经动上手了。不多时,客店里乒铃乓啷的声音不断响,混杂着人们的尖叫声,逃亡声在其中。
我想了想,这黄药师是美是丑跟我也无多大关系,反正我最终都要跑路的,不过眼下还得指望着他给我医治眼睛,以及开付近期的伙食费住宿费。想通此节我清了清嗓子发挥唐僧精神开口道:“这位英雄不可以貌取人,须知这‘妍蚩优劣宁相远,大都只在人抬举’,所谓美丑不过是些世俗之见而已,再者家师虽然貌不惊人,但侠义心肠,急人所需,心怀天下,实在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内在美,内在啊!内在!英雄你懂不懂什么是内在?”
反正我是不懂的。
“什么狗屁内在,谁耐烦去看,你是没见着你这师父的脸,你若是见了那还敢拜他为师,早吓得跑到天涯海角去了。”能跟黄药师一边打架一边开玩笑的叫化子想来也只有那么一个。
“哼,能做我黄药师的弟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若真有那不懂得惜福的,我便打断了他的腿,让他好好受这福气”
我听完不由背脊发凉,若是别人或许会觉得他在危言耸听,但我知道他这是说到做到的,曲陆武冯四人不正是被他打断了腿吗?看来我跑路的事得好好计划,不能轻举妄动。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魔头,那蔡州府上下七十三名衙役都是你杀的?”那叫化忽而发问
“是又如何?叫化子莫不是怕了,还是说你与这些朝廷鹰犬一路,你是来替他们报仇来着。”黄药师直接承认了。说实话,一路走来,我也没发现他什么时候去杀的,不过我看不见,这估计也不是那么准的。
“哈哈哈,杀得好,蔡州府尹这金狗横行霸道,强抢民女的事没少做,该杀。”
“既是该杀,你又哪来那么多废话?看招。”
“只是你杀便杀,为何非要将其一一肢解,弄得整个蔡州府一片血腥,而且,该杀的只蔡州府尹一人,另外那七十二名衙役何其无辜”
“若不是他们助纣为虐,蔡州府尹这金狗又怎能如此横行”
……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继续掐着架。
我正为无法观看这场华山论剑的预热赛而惋惜。忽然听有人叫道:“师兄,这边有人打架,快来瞧啊”
这又是哪个不长眼睛的跑过来凑闹,尼玛,这战场会不会越扩越大,殃及到我这条无辜的瞎鱼吧。
只听一个中气充足的声音远远传来:“黄岛主,洪帮主,华山论剑之日尚早,二位何必心急”,一阵清风拂过,那‘心急’二字已是到了耳边。
店中剧斗的两人想是住了手,一人道:“重阳真人别来无恙”,另一人道:“王老道不在终南山修行,跑这中都来凑热闹了。”
“呵呵,老道这不是来劝和的吗?”顿了下,接着说道:“二位怎地动起手来,这要伤了个好歹,他日华山论剑之时不能全力以赴,我等另外三人赢了也不光彩啊。”
这王重阳的情商和智商想来真的不是一般的高,我以前看电视时,那些人劝架一般总会先问,‘你们为何动手?’或是,‘大家住手,这其中有误会’一类的,其结果是越打越凶,根本无法停手。但这老道一上来,先说了厉害关系,华山论剑前,你们俩就掐吧,到时,若有个伤残不能全力以赴,可别说我们捡便宜来着。
这样一来,只听两声冷哼后,那二人果然不再动手。
“二位想是还未曾见过,不如现下老道做东,请二位喝杯水酒如何?”
两人俱都说道:“但听重阳真人安排。”
这回我可囧了,要说我也穿越了一年多了,于这个时代的礼仪规矩也有些许了解。这长辈说话吃饭,晚辈是当站在旁边伺候,做些端茶夹菜的活计,可现在我这眼睛?只得说了句:“弟子梅超风见过重阳真人,见过洪帮主”后便干站在那里。
“伯通,你与这位姑娘在此小坐,黄岛主洪帮主,请到楼上雅间,贫道有事商议”
“与这瞎眼小姑娘在一块有何乐趣,我要跟师兄你们一起,你们定是要瞒了我悄悄比试武功,那才好玩得紧。”周伯通果然是‘天真浪漫’‘快人快语,想到什么说什么地随口胡说八道,活该在桃花关了那么多年。
“伯通,不得无礼”
“什么雅间不雅间,叫化子吃饭不上桌,咱们吃饭说话就在这里叫一壶酒,一只烧鸡便了。”是洪七公那大大咧咧的声音。
“洪帮主生性豁达,不拘小节,老道佩服,只是不知黄岛主意下如何?”
“我那瞎眼的徒儿在这里,也不便扔下她。”
“如此咱们就在这坐吧,小姑娘你就坐下吧,眼下你身后的那条凳子可是这厅里最后一张了,呵呵。”听了王重阳这话,我哪里还敢坐凳子,赶紧往旁边一闪,坐到了地下。
“实不相瞒,贫道此次到中都,是打听得洪帮主在此有事相商而来,不意竟在此得遇黄岛主,倒是省了贫道的脚程。”王重阳说到这里停了下,接着以无奈的语气说道:“黄岛主,能否劳烦你先将你脸上那面具去了,老道我看着着实,唉,着实难受。”我估摸着,这王重阳年轻时也是个豪迈之人,最终还是老实不客气地说了出来。
我在旁边听了不由暗笑,这黄药师就有这让人尴尬且无可奈何的本领。我这正憋着笑,忽听两声惊呼响起。
“原来是戴了面具装神弄鬼来着。”这是真相大白后的感慨中的洪七公。
“黄老弟,你这是什么玩意儿,带上去世丑不啦叽跟个无常鬼似的怪吓唬人,撕将下来倒也俊朗得很”
“雕虫小技,用来糊弄那些以貌取人的愚夫罢了”
我已经闻见硝烟的味道在悄悄弥漫了。
“伯通不可胡闹,快将面具还与黄岛主。”王重阳厉声对周伯通说道,转而语音温和地说:“黄岛主,我这师弟生性顽劣,还请见谅”
“无甚,那面具上涂了些药,令师弟自己注意些就是了。”
周伯通听了这话,那里还敢玩闹,只听乒乓之声再次响起,想是他手忙脚乱中又带翻了什么物件。
“你这人真是歹毒,不过借你面具一玩,用得着下毒害我吗?”周伯通尖叫道。
“还请黄岛主看在老道薄面上,不吝赐些解药给他”
只听一声冷哼:“我几时下过毒了,这易容本就需要些药物的,我黄药师想要杀人又何须下毒。”
“你这人武功古怪,行事邪气,为人却也颇有侠者风范。”洪七公顿了一下接着道:“你还真不该叫他黄老弟,该叫他黄老邪才对。”这话想是对周伯通说的。
原来黄老邪这名号是这么来的。
“黄老邪,这诨号取得好,哈哈哈,黄老邪,当真形容得贴切。”又是大笑,感情黄药师今天笑神经有些失常?怎地一个不怎么‘好听’绰号能让他高兴成这样。
客店之中是一片静默,王重阳等人许是也和我一般想法,对于这样一个颇带贬义的称呼黄药师竟会不怒反笑,一时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良久只听洪七公说道:“药兄胸襟开阔,兄弟佩服”。洪七公声音洪亮,语气诚恳,这敬佩之意确是发至肺腑的。
黄药师说道:“我黄某人行事但求快意,看不顺眼的人向来杀了了事,从不管什么侠义仁人的规矩。在旁人看来,可不就是‘邪’吗?这邪门外道的可比那名门正派里所谓的仁义大侠自在多了,多谢七兄给了兄弟这个好名号,至于胸襟开阔什么的则是谬赞了”。
我听了心想,这黄药师对洪七公的称呼从叫化到七兄,这称呼上的转变也显然是对其尽释前嫌了。东邪和北丐的梁子结得快解得倒是也快。
这时只听王重阳语重心长地说道:“伯通不可再胡闹,老道接下来要说的话事关重大,也请二位耐心听完。”
“道长请讲。”
“这《九阴真经》乃是前人黄裳所作,经中记载的武功博大精深,威力无穷,本来被黄裳前辈藏于一个秘密之地,但于十年前却被人发现,以致这部经书重现江湖,引起的腥风血雨各位想必都一看到了。”王重阳说道这停了一会儿。
黄药师,洪七公两人都道“真人说的是”
王重阳接着说道:“老道不才,力邀当世五位高手,并老道在内共六人于华山之绝顶一较高低,胜出者得《九阴真经》,余者众人不得再行抢夺,以免再兴风雨,但若得经者品行不端,待真经练成后用经中武功危害武林,那其余人等理应群起而攻,为武林除害。”
“真人侠义为先,慈悲心肠,老叫化佩服,现下我便向真人立誓,若洪某得了那《九阴真经》即刻撕毁,决不让它再祸害武林。若是别人得了,那我就没法了。”
“洪帮主高义令老道敬佩。”
“若黄某得了那《九阴真经》,即刻扔到海里,任随它波涛浪卷而去,不让它危害江湖就是了。”
“黄岛主明辨是非老道感激”
我心想,黄药师这话说得有水分,即刻丢到海里,这华山离大海得有多远,等他晃到海边,一本《九阴真经》早已经让他背得滚瓜烂熟了,丢到海里还有屁用。再看那王重阳,明知黄药师的话有水分也不拆穿,只说道他‘明辨是非’,真是会和稀泥。真不愧是五绝之‘二’。
夜聊
“烧饼,新鲜出炉的烧饼”这是卖烧饼的,不知是不是武大郎。
“草鞋,草鞋”这是卖草鞋的,但肯定不是刘备。
“花生糕”这是卖花生糕的,是谁也不是的龙套。
“天道无常,命转乾坤,这位先生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有出将入相之命啊,不过眼下印堂发黑,近日之内必血光之灾,不如我为你起上一卦为你化解化解,如何?”这是,唉,这是来自取其辱的,果不其然地听见身旁一声冷哼,‘呲’一声轻响,身后远远传来‘哎哟’惨叫,以及市井之徒们讥含笑骂声传来。
我的眼睛依旧缠着纱布,看不见那倒霉催的江湖术士是如何被戏弄的。只得讪讪地跟这黄药师往前走,走了一段,他拉起我的手往左转去,行不几步,闻到一阵药草的味道,是到了一间药铺,在行路途之中,每到一个市镇,黄药师便会到药铺里买些药材,有些是给我治眼伤的,有些是似乎他自己用得着的。这天走出药铺,黄药师对我说道:“超风,换过这回药,明日你眼上的纱布便可拆了。”
自中都别过王重阳等人,我与黄药师折而向西,又走了半个多月。前后算来已是半年有余,这一日行到了长安城,离华山已是不远。
半年来,虽说差不多走过了半个中国,但被纱布蒙着眼睛,苏州的小桥流水,扬州的运河风光,中都的街市繁华,这多少名胜古迹,风土人情,自然风光便就此错过。心里不只一次地为此而抓狂。尤其是今天,在错过了中都北京后,到了这长安城,我多想看看曾经的国际大都市是啥样,是不是如历史科教片上描述的那般八街九陌,街市林立,繁华万千。虽说此时已是宋朝,繁华不复汉唐,但毕竟是有名的古都,想来总不会让我失望,可惜,我这眼睛,唉!
所以,当我听见那该死的纱布终于可以退休时,可想而知我的心情该是多么激动。当天用过晚饭,换了药后,黄药师外出去了当地豪绅富甲的宅子中,为华山之行集资点‘赞助费’。往常黄药师一出门,哦不,是一出窗,我便自行睡觉去了,也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直到第二天早上他叫醒我。但今天晚上,我心情激荡,为着可以重返光明的喜悦,为着可以见识这长安的繁华,更为着那即将实施的跑路计划,为着这些值得兴奋的原因我久久无法入睡。直到那窗边传来轻响,我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不知此时是什么时候,究竟有多晚,如果眼睛能看见的话想必窗外已是月至中天了。
“你这猴丫头,怎地还没睡觉”这话听着是在责问,但从那语气听来却很是轻快,想必今晚他收获不小。
“想到明早可以重见光明,弟子心中欢喜,睡不着。”
“不过是半年而已,就把你闷成这样。”
“半年以来我错过了多少名山大川,迤逦风情,弟子原以为会瞎一辈子来着。”
“瞎一辈子,亏你想得出来。”
怎地想不出来,原著里的梅超风可不就是瞎了一辈子吗,我在心里腹诽道,嘴上却说:“我对师父的医术是绝对信得过的,但担心要是到了华山这眼睛也好不了,看不见师父你击败群雄的场面,岂非要抱憾终身。”我虽然明知道华山论剑的结果,不过我现下眼睛是瞎的,也不算睁眼说瞎话,所以说这话时,我说的心安理得,一点奉承的意味都没有。黄药师这人本身就极为自负的,听了这话自是高兴。于是与我说起,今晚在一大户家寻得一块罕见的玉,此玉不但通体透亮,光泽莹润,且质地坚硬,有金石不摧的能。
我听他说完之后道:“这不就是玉钢吗?确实挺硬的,小日本还拿它来做刀呢。”
“玉钢一词我倒是第一次听闻,那小日本又是什么?”连号称博学多才的黄药师都有不知道的时候,这可着实让我体会了一把现代人的优越感。
“小日本就是东瀛人,玉钢一词弟子也是听一位叫做度娘的前辈说的”
(注,玉钢其实是钢的一种,不是玉,看上去跟生铁没什么两样。但黄药师的玉箫能做其武器,内力固然有,但其玉质应该也属于坚硬一类的玉石。)
“这长安城历经多少战乱,本以为城中宝物早被洗劫一空,想不到竟还遗下一件。”黄药师对于得到这块玉钢很是欣喜,语音之中不乏惊奇之意。
“师父从哪里寻得这件稀世奇珍?”这个年代就已经有能造出玉钢的黑科技了吗。
“哼,那城东的富户张员外为富不仁,声名在外……”
我与黄药师就这般一直聊着,从他夜入富户张员外之家,无意发现宝物玉钢说到玉钢的质地可以作何用途,我提议说何不做把玉剑,黄药师却说剑虽好,但佩把剑在身边叫人一看就是武夫的打扮,实在太过俗气。不如琢成支玉箫风雅些。我暗叹,果然是黄药师,装备个武器首先考虑的不是实用价值而是观赏价值。
既然说到了玉箫,话题很自然地就往音律上奔了过去。在说到琴曲之时,黄药师说道:“嵇叔夜不拘礼教,傲视权贵,慨然赴死其风骨实令人为之心神向往。自魏晋以来,但凡通些音律之人,无一不想聆听《广陵散》曲,可惜自嵇叔夜以后《广陵散》就此绝响,实是世人之憾。”
早前我一直在想黄药师救了我,又帮我治好眼睛,我这样悄悄溜走虽说不上恩将仇报,于情于理总归是于心有愧的。另外,不说恩情,只说这小半年相处下来,他这人虽然脾气古怪了些,但知识渊博,思维开阔比另外那些古人好了不是一点半点的。很难在古代碰到这种聊得来,有共同话题的朋友。就这么一走了之,这人情债可欠得太大了。曾经想过大不了以后他有困难帮他一下也就是了,然转念一想凭他的武功才智能遇到什么困难?这人情债难道就这么欠下了?
此时听他言语之中似乎对这本绝响的《广陵散》曲颇为倾慕。忽地心念一动,若是我帮他弄到这部本已绝响琴曲,也算是还了这天大的人情债了,我也不用这般地良心不安了。
“这嵇康可真是个浑人。”明知嵇康是你的偶像,我还是故意要这么说。
“怎么个浑法你倒说说看。”果然,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我回忆了一下《笑傲江湖》的台词,以及以前在网上看过得资料说道“《广陵散》本为古时的《聂政刺韩王》曲,嵇康只是擅长弹奏而已,此曲又非他所作,即便他死了,难道其他人便不会弹奏?难道西晋之前的人便不曾弹奏过吗?只因这嵇康是西晋之人,《广陵散》有恰好自西晋之后失传,再加上他死前的胡说八道,误导了后人,让世人以为此曲就此随之而逝。”
“西晋之前?”黄药师喃喃自语了片刻,忽而拊掌大笑道:“《广陵散》曲重现世间之日不远也,超风,待华山之事一了,我们便去取这《广陵散》。”
从他那语气听来好像那《广陵撒》就放在他家对面的超市,只等晚饭吃完就下楼拿一般。我这不是还没剧透完吗,他怎么就知道结局了呢?
这《广陵散》虽说也是世间稀有的无价之宝,但终究不是什么武功秘籍,量来问问他也无妨。于是等他笑完了,我试探地问道“师父,你要到哪里去取《广陵散》?”
千万别说是蔡邕墓,你不可能这么聪明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西晋以前,爱好音律的雅士固然多不甚数,然则乱世之中,精通乐理的人并不甚多,在这些精通乐理的人中,精通琴理的人更是少只又少,东汉末年不过桓彬,蔡邕几人而已。嵇康擅抚琴,尤善弹奏《广陵散》,曾在其作《琴赋》之中言及‘蔡氏五曲’且评价甚高。这蔡氏指的是东汉的蔡邕,蔡邕作《琴操》中虽不见‘广陵散’字样,但对的解述甚详,因此为师料定,这《广陵散》曲必在蔡邕墓中,只消找到这墓,要得到《广陵散》又有何难”(此段资料参考天涯网友刘重国的博客)。
黄药师你这等聪明,你让连掘二十九座的曲洋情何以堪。你让我这个穿越剧透者的颜面置之何地。
经此一番长谈,我那穿越者的智商优越感就这样被无情地击溃了。
“天都亮了,没想到竟然与你这猴丫头聊了一夜”
天亮了,那么,这纱布终于···
“为师这就替你把纱布拆了。”
清晨的风从窗子外钻进来,拂在脸上凉丝丝的。纱布一圈圈地展开。蓝色的光溢入眼中,慢慢地变成蓝白色,再便成白色,纱布一层层地退下,光线越来越强,我猛地闭上了眼睛,习惯了长久的黑暗,重见光明的这一刻倒反让人心生怯意。
慢慢睁开眼睛,还隔着几层纱布时,有一片青色在模糊的视线里来回移动,想是他的袖子。纱布拆下的时候,我看见一只修长的手,还没等我看真切,便已移开。我的视线也随之移了过去,只见一个清瘦的身影立在窗边,着了身青色长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看起来和我前世差不多。眉目隽朗,却隐有肃杀之意。此时窗外起了风,衣袂飘飘,迎着艳丽的朝霞,恍若飞仙。
往窗外看去,长安的街市上,行人如织,沽酒巷陌,楼高百尺。那是我念了许久,想要见识的长安城,此刻却没了心思。那万千繁华竟就此黯然失色了。
南帝来了,帅哥也来了
恢复光明的第一天,当然是出去玩个痛快,吃个尽兴。黄药师很大方地给了我二两银子,我揣着钱一路从东市吃到西市。差点撑破肚皮,却吃得并不尽兴。我之前以为是将员外家下人的伙食不好,味道太差。等有钱了一定要去吃点好吃的,可如今看来,这古代的食物好像都是这般寡淡无味。
我开始想念现代社会的奶茶、汉堡、炸鸡……
手里握着糖葫芦,心里想着现代美食,我推开客栈的房门。
“鬼呀!!!”我大叫一声转身往门外跑去。没跑几步,但觉膝下小腿处一酸,不由扑地跪倒,就在我即将拥抱大地母亲时,一道袖风卷来,身体被向后一带,又站了起来的。还未站稳,只听后面熟悉的声音说道:“早知道你也这般大惊小怪的,还真不如就让你一直瞎着”
我抬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故作轻松地说道;“原来是师父,吓死我了”说着转过了身子。正面面对黄药师的那张脸,我突然明白王重阳那无奈的语气所蕴含的纠结情绪。那面具怎么说呢,也不是真的很丑,那是一张很普通的脸,跟街上的张三李四差不多。它的不同之处在于,这是一张死去的张三李四的脸,僵硬麻木得没有任何表情,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上辈子我也见惯打肉毒杆菌的明星脸。这张脸真正诡异的地方在于,在这样一张毫无生气的死人脸上却有着一双活人的眼睛,目光灿然生辉,冷峻锐利,看着他便仿佛看见一个死而复活的人一般,叫人背脊生凉,不寒而栗。
我很佩服洪七公,他在看见这张脸的第一时间里不是被吓到,而是破口大骂,真不愧是男主和女主的师父,胆识过人。
“眼睛好了,你也是时候学些入门功夫了”
“弟子谨遵师命”
黄药师像武侠剧里那些高手一样,忽然提着我的手臂,从窗子中一跃而下,来到客栈的院子里。
“我先给你演示一下碧波掌法的路数。”他说完便在院中演示起来。
只见他青衫舞动,衣袖飘飘,腾挪跳跃之间轻灵得好似一只蝴蝶在花丛中蹁跹舞动。我忽然觉得汉字里‘舞’和‘武’用同一个音节是有原因的。
一套掌法演完,他向我问道:“看明白了吗?”
“啊?明白什么?”我只顾着欣赏舞姿了,啊不,是武功。
黄药师皱了皱眉,继而道:“算了,我先将入门心法传授给你,你自己照着练吧。”
我赶紧狗腿地说道:“弟子一定勤加练习”
华阴镇在南宋时是个山野小镇,本就没几家客店,且近日由于秋闱来往行人众多,连续找了几家客店皆是客满。此时黄昏已过,月上柳梢,肚子早就饿得呱呱直叫。黄药师这等武林高手虽然体力好耐力强,但现下脸上也已有了不耐烦的神色。
从城北找到城南,从城西找到城东,终于让我找到一家还有空房的客店——迎晖客栈。我怀着抓狂的心情向掌柜地吼道“两间上房”,我吼完之后一转身,却见一位身着锦衣的翩翩少年站在一旁。
我心想,惨了,我梅玛丽的淑女形象就此毁了。不过我的当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那帅哥压根儿就没看我一眼。只听他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给我两间上房。”他说话的口音非南非北,听不出哪里人士,只是语气温和听着让人觉得舒服。
那掌柜的面露难色地说道:“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了,我们小店剩下的两间上房刚刚都被这位姑娘定了去了”说着向我一指。
这回那少年公子终于将正脸转向我了,帅,果然帅,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着一身白衣,面貌英俊,气质儒雅,举止有礼,风度翩翩,一个美貌的古装小正太,方圆十里内绝对找不出这种极品帅哥。
我只顾着打量帅哥,完全没听到他说什么。
“这位公子,你刚刚说什么,劳烦再说一遍。”